不在理會他了。
他還說過有一天興許就忘記他秋小風了。
秋小風高興極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說他魔頭不理他最好了。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尾指依舊怪異的彎曲著,雖然已經不疼了,卻還是不能靈活自如的用,若是和那魔頭再呆在一起,恐怕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
這樣最好了。
秋小風高興得忍不住想要哼一首歌。
“你還高興得出來,小心你一件衣裳也賣不出去,店主趕你出去!”越瓷不知何時也靠在了門框上,低頭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秋小風,雙手環胸,略微騙著頭。他的臉被光找得一片白,脖子卻隱匿得昏黃。別說,秋小風發現這人下巴還挺尖,若是扮成女人,也應當沒什麼違和。
只是那黑青的眼著實帶著滑稽。
秋小風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越瓷一抿唇,抬腳就往店裡走。
眼見到了下午,日薄西山,來往的客人也少了。
秋小風伸了伸懶腰,正打算從門檻上站起來,卻見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年過不惑,身材精瘦,穿著一身稍顯得破舊的短衣,在店門口盤旋了一陣走了進來。
金縷衣閣的衣裳算不得便宜,也不太合適這年紀的人穿了。
那人走了進來,兩隻腳都在門框上小心翼翼的蹭了幾下,又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才彎著腰走到了晾衣臺子邊上。
“請問你……”
那人躊躇著道,語調中透著期盼與沙啞,“不知可否再見一見貴店的鎮店之寶?”
“鎮店之寶?”
越瓷眯起眼睛,又跟著重複了一遍。
李不才眼見是他進來了,好似碰見了熟人似的,連忙丟下賬本跑過來,道,“您來了,我這就去將那衣裳取來,您先歇著。”
趁著李不才離開的空擋,越瓷彷彿對著這鎮店之寶十分感興趣,拉著那人問東問西,秋小風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巴,聽著那兩人閒聊。
“這金縷衣閣裁了一件名衣,名賦‘鏡花’,是一件嫁衣。當年我妻子嫁予我時,我層許諾終有一日會讓她將這嫁衣穿在身上,讓她成為這天下最美的女子,成為這九重天上的鳳凰。只是我終究有愧,負了那約定。直到她死、她死,我也不能……”那人竭力平靜下的嗓音中,仍舊帶著遺憾與自責,渾濁地雙眼染上了水霧,如一淵死潭。
過來不多時,李不才就將那嫁衣取來。
秋小風只覺得沒有什麼不同,細細看來也同普通的衣裳沒什麼兩樣,就聽見李不才道,“這‘鏡花’嫁衣乃是由九十九位妙齡繡工歷經九百九十九日繡制而成,一針一線皆費盡心思,包含絲繡、羽毛繡、發繡,且看這五彩鳳尾雙面異色繡,色調不同,因時而變,可堪傳世之佳作。”
“鏡花鏡花,這名字可不好。”秋小風念道。
“一個是鏡中花,一個是水中月,鏡花水月一場空,夢斷西湖橋堤。這嫁衣也只能看不能穿,若是穿了,怕是要壞事。”越瓷理著自己的指甲,看了又看,隨口道。
“那不是還有一件新郎服叫水月?”秋小風問,鏡花水月不是連在一起的?
“沒有。”李不才道。
“為何?”
“那位作畫的人已經死了。”
“這麼好的寶貝,就這麼擺出來,不怕被偷?”
“白老闆說,既然是鎮店之寶,自然要物盡其用。”
“白老闆這樣的精明人也有這般想法,妙極。”
第44章 鏡花水月
嫁衣被攤開平放在了檯面上,袖口的褶皺被一一理順,廣袖大袍,雍容端莊。一隻五彩鳳凰盤踞腰身,百鳥朝鳳。金色衣緣,圖案繁複,如咒文流淌。李不才又將嫁衣牽開,裡面竟然還有圖案,乃是一朵徐徐盛開的千層牡丹。
“只是從未有人穿上過這嫁衣,無法虧得其真正的姿態。”李不才嘆息,又將那嫁衣的衣領理了又理,直到完完全全擺正。
那人用手抹了抹眼淚,盯著這嫁衣出神,緊緊抿唇,只是卻不伸手去觸,也是不敢。幾人一直盯著這嫁衣看了半天,看得秋小風打哈欠。越瓷開始趕人,“小店要打烊了,若是無事,您就請回吧。”
“越小哥你……”李不才皺起了眉頭。
“鄙人多有打擾,這便告辭、告辭。”那人卑躬屈膝,降低了音調,站起來,轉身慢慢往外走。
“這……”
等到那人出去,越瓷就要去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