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小聲地打著呼嚕,臉上蓋著一漲A4紙。
工作人員:“……”
季子凌是一面揉眼睛一面進去的。
他腦中一片混沌,眼睛還對不準焦距,剛剛醞釀出的感覺此刻已經無影無蹤。
我是來幹嘛的?對,試鏡。試鏡什麼角色來著?季子凌想了半天,魏牛(餵牛)還是魏陽(餵羊)來著?好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忘記是哪兩個片段了。而那張A4紙,已經在醒來的那一瞬飄搖落地——在外面的等待區。
季子凌:“……”
說好的十分鐘準備時間呢?
但這還不是最糾結的。最糾結的是他抬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個“傳說中喜歡他的厲狂犬病”。
厲揚今天本來是找阮青雲談合作的,恰逢大成和宏源首度合作的新片選角,於是堂而皇之地進來“瞧熱鬧”。
其實他對於這類選角試鏡是沒什麼興趣的,但一聽說試鏡演員裡有他的小破鳥,立刻就充滿了興趣。
畢竟是大成參與投資的年度大片,所以阮青雲也在場。旁邊還有個拿本子記錄什麼的小年輕。加上今天試鏡的決策者——導演鄭中興,副導演晏修、林成睿,一排坐了六個人,頗有氣勢。
季子凌進來的時候,晏修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他便明白這試鏡的機會是怎麼來的了。多半是晏修提了一句,反正只是試鏡,所以就很隨便地把他加了進去。
沒想到用一個佈景角色換來的人脈,這麼快就起作用了。
但他卻一點兒也不想要啊摔!
因為他把兩個試鏡片段忘得一個不剩了啊摔!
而且姓厲的你他媽又不是劇組人員不是投資商杵在這裡幹毛會影響發揮的啊摔!
鞠躬問好,報完姓名和要試鏡的角色。季子凌就站在那裡不動了。
“可以開始了嗎?”鄭中興問。
“能讓我再看一下試鏡片段嗎?我忘記了。”季子凌說。
導演:“……”
雖然這要求有些奇葩,但鄭中興還是答應了,讓旁邊管記錄的年輕人拿了一份過去。季子凌掃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醞釀了十秒鐘:“導演,現在開始嗎?”
如果說剛才鄭中興還有點兒懷疑這孩子的演技和誠意,這會兒就已經有些驚歎了。
十秒鐘的功夫,那孩子看起來像剛睡醒的迷濛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冰冷、漠然、憤世嫉俗,卻尚未褪去那一份屬於少年的純真,活脫脫就是電影裡的魏陽。
第一個片段很容易就過了。
第二個片段的確有些複雜,如果讓他憑空去演還真不一定能演得出來,但如果這感情是他曾經親身經歷過的呢?
在這一刻,季子凌突然有點兒感謝鮑華庭。
如果不是鮑華庭,他還真不知道從哪兒找那種明明已經恨得咬牙切齒,卻還老想起曾經相愛的片段,並因此而對自己無比厭棄的感情。
他糾結了小一個月吧?才算徹底放下這段垃圾感情。
季子凌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沉浸在那種心緒裡,一點一點慢慢去體會魏陽的感情。
他從小就是個沒爹的孩子,小小年紀的人生經歷,讓他對“拋棄”自己的父親恨之入骨,但與此同時,在他的深處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在渴望父愛。
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讓他遇見了素未謀面的父親。這個人與他想象中的父親,是那樣不同,中年男人憨厚老實,溫吞到有點兒懦弱,一點兒也不像他在長久的時間裡一點一滴在腦海裡構建的那個風流多情又霸氣硬朗的父親形象。
他有些失落,同時又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但很快,他發現他的父親擁有一個讓他嫉妒到發狂的幸福的四口之家。
——憑什麼他能夠那麼幸福,而我卻要承受這樣的悲慘?
扭曲的恨意讓魏陽不假思索地選擇了破壞,在看到那個女人帶著他們的雙胞胎女兒憤然離去,只剩下父親孤零零的一個人的時候,他卻無法剋制地對這個瞬間蒼老下去的男人,產生了一點點憐憫的情緒。
所以父親說要接他回家,要供他讀書的時候,他才沒有立刻拒絕。
因為這,他過了一段“正常”的生活。
穿上規矩刻板的校服,跟著一群屁事兒不懂的破孩子,坐在窗明几淨的教師裡,聽那些所謂的老師用無聊的音調講那些不知所云的內容。
講得他昏昏欲睡。
在魏陽短暫的人生裡,那是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