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部分(1 / 2)

身周零星的幾個人都跪伏下去,不敢抬頭,陳婆子也只得有樣學樣,一面跪著,一面暗暗揣測,料得這位便是府城來的老爺,卻不知他為何要在縣衙前就下車。

一眾衙役早將中門大開,預備老爺直接入內,卻忽然見這老爺模樣,各自面面相覷,那通判老爺卻絲毫也沒瞧他們一眼,自己下了轎子,快步走到後面一頂轎子旁,那擁著轎子的家人早各自散開,後面的人見前面停下來,從縣令至典史、師爺、捕快,下馬的下馬,下轎的下轎,紛紛都等著這位通判老爺發話——卻見這老爺和裡面的人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那轎簾從旁開啟,裡面的人似是向這縣衙看了一眼,又對那老爺說了什麼,他便立直了身子,一抬手,旁邊一個長隨識相地湊過去,聽他道:“羅浮山在西北,這衙門朝東南,背山望水,和我八字相沖,不好,我們還是去住驛站罷。”

時人多以背山望水為旺地,博羅縣令也一直以這衙門為榮,忽然聽他這麼一說,個個都傻了眼,那縣令方踱步上前,欲要開解,忽地想起這位通判大人的傳聞,又住了嘴,改口笑道:“若大人不喜歡這衙門,那也容易,本地張舉人家裡有好花園,請大人暫移玉體,於張府小歇幾日也好。”

那幾個鄉紳本是跟著他在後的,聽見縣令說起,個個都豔羨地轉頭去看張舉人,張舉人清了清嗓子,正預備要上來招呼幾句,卻見那通判老爺搖頭道:“我是奉命巡查,總要住得離衙門近些。”他說著左右看了一看,博羅縣令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圈,發現縣衙周圍,除了那王宅以外,竟是沒一處像樣的屋舍。縣太爺咳嗽一聲,他一個心腹的師爺立刻走近一步,附耳道:“王員外外出未歸,恐怕不便迎薛老爺的駕,且王家地方也小,恐怕女眷住不下。”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拿眼將後面的三頂轎子睃了一圈,那通判在旁一字一句聽得分明,又見這師爺臉色,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道:“我只是借住個地方,又不是要與他家裡人做什麼,管他在哪裡?”

這博羅縣令與師爺對視一眼,均覺此君“混不吝”之名有來有自,博羅縣令收了王平的錢財,倒也頗替他打算,又上前勸道:“大人不知,這家的女眷原是罪戶,千里發配至此的。”他是官場慣例,說話只說一半,那通判卻斜了眼看他道:“我正是主管刑罪,巡查獄事,遇見這等人家,豈不是正好?”

博羅縣令心內叫苦,忙忙地又道:“下官知大人乃是一片體察民情之心,只是一則官民有別,大人貿然棲在這商賈罪戶之家,恐怕於聲名有礙,再則他家裡實在地方狹小,恐怕貴僕無處安置。”

那通判笑道:“這樣容易,叫他們再住你衙門就是了,橫豎就在對面,往來也方便。”

這縣令還待再勸,卻被師爺扯了一扯袖子,他便躬身笑道:“既是如此,那下官便叫人和他家裡說一聲。”

通判笑道:“無礙,我叫人去就是。”揮一揮手,他的長隨便去那裡叩了門,與裡面開門的人說了幾句什麼,回來報說:“那人說他家女主人不在,不便迎老爺進去。”

博羅縣令頭上的汗都要出來了,望一眼師爺,又望一眼通判,那師爺想起叫囚犯打掃的事,忙忙地去叫捕頭找人,那捕頭親繞到側門,挨個問過差役,卻是誰也不知王家太太在哪,正著急間,方才守門的差役之一拍手道:“這事只要問陳婆子就是。”引著捕頭找了一圈,尋到跪伏在地的陳婆子,拍著她的肩問:“你家太太在哪?”

陳婆子嚇得磕頭如搗蒜,被那差役揪著站起來,說明情由,才戰戰兢兢地向那角門一指,道:“太太…方才進去了。”

捕頭眨眨眼,縣令也眨眨眼,還是師爺推了他一下,道:“煩請老爺派個人到後院問一聲?”才如夢初醒,忙叫了一個還未總角的小子進去傳話。

時近端午,惠州的天氣早已漸漸熱起來,鳳姐穿著裡外兩層衣裳,走不多時,身上就黏黏膩膩地出了一層汗。

死鬼,她憤憤不平地嘟囔了一聲,瞧見不遠處有個葡萄架子,下面有一條石凳,望著頗覺陰涼,便踢踢踏踏地走過去,到了近前時候,卻又停住腳,彎下腰,將這石凳反覆看了幾遍,才不情不願地坐下,又嫌這凳子太硬,坐著不舒服,來回扭了幾次,索性將外面的粗布衣裳脫了,當做枕頭墊在石凳上,頭枕凳子側躺著想平兒。

九十六天。

平兒這回出去,已經去了九十六天,比之前她走的最遠的一次還多了七天。

起初的時候,平兒還會託過往的行商帶個隻言片語,後來她說遇見一樁好買賣,要再走遠些,不一定有空寫信,然後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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