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近半,寶玉這裡稅收到大半的時候,旺兒也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一來便直奔內衙,尋到寶玉、賈璉兩個,帶著哭腔道:“王家…王老爺,被抓了!”
賈璉大驚,起身道:“是怎麼回事?”
旺兒道:“說是奏對格式不好還是什麼御前失儀之類的,後來又說是什麼對聖上不恭,總之皇上已經親自下旨緝拿拘留,王家如今男女老幼都封在那裡呢!”
賈璉臉上變色道:“鳳兒…她也在麼?”
旺兒哆嗦著道:“那位涉案最重,說是許多事情都是經她的手處置的,現已經下到獄中去了!”
賈璉倏然起身,來回踱步多時,也不知要怎麼辦才好——他自打娶了夏金桂之後,兩下比較,漸漸的反倒又念起鳳姐的好來,且又有個平兒在,那念想難免更深,鳳姐在京中所為,早都傳到他的耳朵裡,豔羨之餘,聽說鳳姐一直不嫁,隱約又有幾分期待,誰承想忽然晴天裡下來一個霹靂,難免失了方寸。
寶玉聽見親舅舅犯了事,也怔忡一下,趕緊叫來李貴幾個,慌忙吩咐道:“你們騎馬替我回去問問,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了,問問園裡的丫頭,我母親可還安好?”這裡吩咐過,才急急忙忙入內去尋寶釵,寶釵正與黛玉對弈,黛玉讓她二子,她卻依舊連輸三局,惹得黛玉伸手就攪了棋盤,悶悶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心思不在這裡,下也沒意思。”
寶釵如從夢中驚醒一般,抬頭看黛玉,正要說幾句軟和話哄她,又見寶玉、賈璉都是面色凝重地走進來,不自覺地就收斂了面上閒適顏色,問道:“怎麼了?”
寶玉道:“寶姐姐,我舅舅被查了…”
寶釵哦了一聲,淡淡道:“今上蟄伏數年,終於開始有所動作了。”
寶玉驚道:“寶姐姐知道這事?”
寶釵道:“之前有所猜測,不過猜測畢竟做不得準,也不好平白就拿這個去勸諫人家,所以沒說。”
寶玉急忙道:“寶姐姐既然能猜到這事,那一定有解決的法子罷?”
寶釵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
寶玉便臉色煞白,跺腳嘆道:“至少救救鳳姐姐罷。”
寶釵蹙眉道:“鳳姐姐事發了?”
寶玉道:“目下只有個大略訊息,說是所有事情,鳳姐姐都經了手,她的罪只怕最重。”
黛玉冷笑道:“拿自己妹妹做替罪羊,你那位大表哥還真是有情有義。”
寶玉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鳳姐姐她已經被下了獄,還不知怎麼苦呢!她與璉二哥雖沒有緣分,卻到底也曾照顧過我,我…我怎生救她一下才好。”
賈璉也道:“我畢竟與她夫妻一場,如今她落難,若有我能幫上忙的,我也一定盡力。”
黛玉不意他竟說出這話,看他一眼,又看寶釵,寶釵道:“你別慌,我從前與她有些來往,也曾告誡過她一些事情,若她聽了我的話,罪名應該還不至太重,再說還有平兒呢。”
寶玉卻從不知平兒已被放良,聞言道:“啊呀,我都忘了,平兒姐姐怕也跟她一起下獄了,她兩個都是當世少有的好女子,這般落難,真是可惜!”
黛玉道:“你放心,牽扯不到平兒身上的,倒是你怎麼儘想著別人了?你舅舅倒黴,你就不怕牽連到你們家?”
寶玉越發面無血色,抖著嘴唇道:“我…我家自從分家以來,父親、母親都兢兢業業,絕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處,與親戚們的往來也少了,這樣也會被牽連到麼?”
寶釵道:“牽連與否,都在聖心,你姐姐還在宮中,你父親也還沒丟了爵位,這都說明聖心猶在,你不要慌。”
賈璉也安慰道:“弟弟放心,你舅舅家牽連不到我們的。”方才還在思念鳳姐的好處,這會兒回過神來,又慶幸自己及早休妻來——若未休妻,只怕這會兒自己也已經在獄裡了。然而慶幸之外,又難免生出幾分隱約的愧疚來,加之憐惜鳳姐,那心裡五味雜陳,又沒個主意,只好不住拿眼打量寶釵。
寶釵只當他害怕,安慰道:“尋常家眷與那些政事又沒幹系,不會受太大牽連的,你們放心。”前世那等罪名,王家除了王子騰之外也不過是流放而已,今世再慘,應當也不至於比前世判得更重了,然而鳳姐這輩子弄權擅能之處,比前世更甚,這輩子她借王仁的勢,做的事也比上輩子更多,她的前途禍福,卻不可知,一念及此,又忍不住嘆了一聲,伸手去握黛玉的手。
賈璉、寶玉見寶釵臉色,兩顆心就都涼了下去,寶玉顫聲道:“別人與政事無干,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