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這一言,頓時又紅了眼圈,起身向內,不多時拿出一個新的荷包,上面整整齊齊繡著兩朵蓮花,雖非並蒂,卻分明是並蒂蓮的模樣。
黛玉便將這荷包與幾件貼身舊衣包好叫鶯兒帶了,且對她道:“前些時候她生日,送的荷包沒做完,這個是我重新做的,時間倉促,做的不大好,叫她不要嫌棄。”
鶯兒笑道:“林姑娘這話說得怪,你送的東西,我們姑娘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
黛玉嗔道:“你不知道,她外面看著不計較,其實內裡最是挑剔的,我這針腳糙了些,還不知她暗地裡要怎麼說我呢!”說完一句,又自己一嘆,大沒意思地坐回去了。
鶯兒見她如此,便也只好早早地回去覆命,添油加醋地把黛玉的思念之情說了一遍,滿以為寶釵當為此歡欣鼓舞,誰知寶釵把荷包拿在手裡一看,就大不高興道:“她已經議了親,開始學規矩了,白日裡沒有時間,一定是晚上熬夜做的,我一不在,她就又不拿自己身子當回事了!”自己在那裡氣了一回,連晚飯也沒用,晚上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唬得鶯兒、青雀兩個勸道:“姑娘才說了林姑娘,自己正當做個表率,不然下回林姑娘聽說,也要同姑娘似的輾轉不寧了。”
寶釵瞪眼道:“你們不說,她從哪裡知道?”
青雀吐吐舌頭道:“紫鵑也沒說林姑娘熬夜的事,姑娘還不是知道了?可見有緣分的人之間乃是有感應的,姑娘夜裡不睡,林姑娘一定有法子感應得到,她那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日子裡吃飯睡覺還要姑娘去三催四催的,若知道姑娘這樣,只怕吃得更少,更要整夜整夜的熬呢。”
寶釵聽了,就勉強用了幾口粥,靜靜躺在床上,終究是到天明才沉沉睡去,睡夢中只是想著黛玉,又擔心寶玉不中,不多時就又醒來,勉強處理了幾樣事務,前頭報說薛蟠回來了。
寶釵就打起精神到前面去見薛蟠,卻見薛蟠愁眉苦臉的,見了寶釵就道:“妹妹,我又不中了。”
寶釵安慰他道:“這才第二次,還早呢,哥哥不要心急,慢慢考,總有中的時候的。再說現在才考完,中與不中,還未可知。”
薛蟠急道:“我這回不可能中的——我,我都沒去考!”
寶釵驚道:“沒去考?”
薛蟠脹紅著臉道:“前兒有些拉肚子,找個郎中給我開了什麼鳥藥,結果一覺睡到開考以後,還是張靖的小廝方兒來叫才起的。我又不敢告訴林姑父,悄悄從角門出來,在外廝混了這幾日,等放榜了才回來的。”
寶釵跌足道:“我的糊塗哥哥,本以為你從此可改好了,怎麼到頭來還是這麼個三不著兩的呢?沒去考倒也罷了,你又瞞著林姑父做什麼?”
薛蟠囁嚅道:“林姑父近日身子不大好,我怕他生氣,林妹妹要嫁人了,他府裡一通忙亂,還肯抽時間來指點我的功課,結果我卻沒去考…我,我對不起他——這事我連媽也沒說,你也不要告訴她,到時候放了榜,只說沒中就完了,我再去和林姑父告個罪,下回,下回我一定好好用功!”
寶釵見他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只好嘆道:“罷了罷了,我先替你瞞著吧。不過這也奇怪,考試這樣的大事,怎麼張靖也不叫你一聲?他不叫你,林府上那麼些家僕,竟是一個都沒發現麼?”
薛蟠道:“許是都忙著林妹妹的婚事,沒空理會這頭吧。林姑父一心要將此事辦得風光,免得林妹妹以後沒個兄弟倚仗,叫人看輕了去,如今正和方姨娘商量著要把家裡的產業都買了地,當做嫁妝陪出去呢。”
寶釵道:“我還是覺得有些蹊蹺,哥哥,你叫那張靖過來,就說請他來家玩,讓他來小住幾日,那小廝方兒你也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薛蟠驚道:“你覺得是阿靖動了手腳?不可能,我和他是極要好的…”
寶釵瞪他一眼,嗔道:“我幾時說懷疑他了?我不過叫方兒來白問幾句,你這麼急作什麼?”
薛蟠訕訕道:“我還當你懷疑阿靖呢,他是個好孩子,人長得好,心腸也好,斷不會做這種事的。”
寶釵因他從前頗有幾個契兄契弟,不免動了疑心道:“如今士林忌諱南風,哥哥你莫要犯糊塗。再說菱姐姐還在家等著呢,你回來了,連面也不和她見一下,光顧著想你那什麼阿靖做什麼?”
薛蟠跺腳道:“在你心裡,你哥哥我就是這樣不長進的下流東西麼?我同阿靖不過是同窗之誼,並無任何牽扯的,你不用擔心。”
寶釵道:“最好沒有。”因薛蟠幾日都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