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讓黛玉先挑了兩枝宮花。
寶玉正在旁邊,信手一翻,替黛玉選了兩個,黛玉道:“你選的太俗,我不喜歡。”自己拈了兩個清麗的。周瑞家的拍手道:“來前寶姑娘說林姑娘必喜歡這兩個的,叫我先看著,果然姑娘就選了這個!”
黛玉見寶釵懂她,慢慢低了頭,道:“她素來善體人意。”又問:“寶姐姐可是什麼病症,到底怎樣了?”
周瑞家的道:“說是熱毒什麼的,聽著也不懂,瞧著精神不大好,眼睛發著紅呢。”
黛玉道:“勞煩周姐姐了。”抓了一把錢給她,又叫丫頭安頓她喝茶吃點心,周瑞家的辭道:“還要去給那幾位姑娘送東西。”因轉出去,先送了三春,再去鳳姐處,先見著平兒出來,忙笑著向前道:“平姑娘好。”把送花的事由一說,平兒道:“勞煩你老人家。”先把花收進去,正好鳳姐在裡頭算賬,見她拿著東西進來,笑道:“你又拿什麼好東西來?快給我瞧瞧。”
平兒睨她道:“瞧你那出息。”
鳳姐道:“你主子的出息不就是你的出息,你倒好說我。”
平兒道:“正因為你的出息是我的出息,所以我倒不得不感嘆兩句。”把鳳姐說得跳下來擰她臉道:“好啊,你膽子大了,變著法兒罵你主子我呢。”
平兒因賈璉不在,和她笑鬧兩句,方道:“你看可送兩枝去東府小蓉大奶奶那裡?”
鳳姐道:“你做主罷,這年頭當奶奶的倒不如做丫頭的,一句兩句出息不出息的,真叫人傷心!”
平兒一笑而已,出去叫彩明送兩枝到那邊府裡,次後方命周瑞家的回去道謝。
周瑞家的跑這麼大一圈,一肚子不滿不好說得,只得重新回去道了一回謝,寶釵又抓著她問:“林姑娘可說什麼了?”
周瑞家的道:“林姑娘和寶二爺一處,說難為寶姑娘記得,因這些時候寶二爺從學裡下來,身上也有些不好,再則林姑娘也有些宿疾發了,一時來不得,改明兒來探寶姑娘。”
寶釵便就著話頭道:“林姑娘是什麼病?吃什麼藥?”
周瑞家的道:“說是胎裡帶的弱病,用著‘人參養榮丸’,偶爾也用燕窩養著,只是林姑娘不大愛吃。”
寶釵便知不是不愛吃,恐怕是怕麻煩了旁人,心中有了計較,又拿錢給周瑞家的道:“麻煩周姐姐了。”
周瑞家的那裡看得上那錢?不過見是姨太太家裡的賞,也就笑著收下。
卻說薛蟠昨日被母親妹妹唸叨了一番,一怒之下與賈珍幾個出去玩耍至早才歸,回來便聽說妹妹病又犯了,到底是兄妹間一點天良,暗忖是被自己氣著了,便幾日沒有出去。
薛姨媽心疼兒子,喚來跟去的家人問起他去的那些場所,都推說是去賈珍那裡喝酒了,誰知寶釵在旁,喝令將幾個人分開,各自細細盤問去的哪裡,喝的什麼,都有些誰,再來比對,馬上便問出內情——卻是在外頭賭錢,一晚上輸贏使費數百——這一下薛姨媽氣得不輕,顫巍巍捂著心口下了死令把家中錢財點算一遍,她不識字,便叫寶釵帶了幾個認得字的丫頭,將賬本連夜抱入不表。
☆、第4章
薛蟠次日才聞訊息,入內時候薛姨媽只說病了,不肯見他。薛蟠一則見母親、妹妹都病了,心中有愧,且又有外頭來報寶釵已經落選,越發不敢進內宅,就自己在外頭窩了幾天,十來個積年老僕苦勸不休,他煩不過,到底隨那賈政薦來的夫子唸了幾句之乎者也,幾日下來也記得了幾個句子,被家中上下當作第一件新鮮事好生傳聞,寶釵暗中吩咐長隨小廝並丫鬟婆子異口同聲地稱讚他此等好學不倦之行,一時眾人諛詞如潮,都說大爺轉了性子,將來必是狀元之才、督撫之量,把個薛蟠吹得飄飄然不知所以,又連著發狠讀了幾天書。
寶釵在家養將幾日,趁著薛蟠讀書,把賬目、僕從等事大致理出來,設下定例,細細說與薛姨媽知道,因這番其實家規大改,內中紛繁實多,薛姨媽不勝其擾,半真半假抱怨道:“兒啊,我看見這些字啊數目啊就頭疼,倒是你來管著才好。”
寶釵抿嘴笑道:“那有母親在,卻叫我管家的道理?還是勞煩娘你多費心。”為免母親煩憂,便把頂要緊的幾條寫好,貼成條子,選了幾個忠厚老實又識字的丫頭日日提點著薛姨媽,內中便有香菱其人。
香菱本就是薛蟠買來想做屋裡人的,薛姨媽倒特別留意,帶在身旁,讓同福同喜幾個大丫頭教導。
寶釵見諸事尚算順利,方鬆了一口氣,安生養了幾天病,寶玉、黛玉皆派人來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