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師父擺在桌上,日日受仙障薰陶,竟很快幻出人形。師父見他聰慧,便收在身邊做了徒弟。而我在師兄幻化的第二天,也修成了人形。
聽墨染說,師父是東荒大澤時期的上古戰神,長相出眾,光聽到他的名字,聶羽二字,便能令三界聞風喪膽。但這些與我而言終究只是歷史,我在他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威嚴。
我們愛聽墨染講故事,他的那些神奇的經歷,聽五萬年也聽不夠。我們認真聽故事的時候,也順便幫他捉捉蟲子,理理枝杈。墨染年紀太大,有些健忘,常常講了上句,忘了下句,他講話講個五六分,我卻只能明白三四分,師兄到底是他身上掉下來的,總歸有些心意相通,能聽懂他七八分。他愛講起年輕時的意氣風發,講起人間的風花雪月,於是忘了具體在哪一天,什麼地點,發生了什麼事,師兄終於萌生出想出去闖一闖的念頭。
師兄編好了無數個理由,拉著我怯怯的來到師父面前。
師兄說:“師父,我想我長大了,該出去看看了。”
師父自是反對,道,“神仙就該待在神仙該待的地方。”
我正躺在墨染的身上回憶,突然被一個枯枝擊中,仔細看去,師兄正站在墨染身下望著我。我懶得理他,翻身繼續睡,他繼續朝我丟枯枝。我被纏的沒有辦法,跳下樹,怒目圓睜的看著他。
我向來是這樣沒出息,只要與人對視,不管是生多大的氣,臉上的怒意總是掛不住,忍不住笑出聲來。
師兄的手背在身後,笑眯眯的說,“你猜我拿了什麼?”
我繼續板起臉,裝作不好奇的樣子,道,“不猜。”
師兄有些懊惱,訕訕的拿出一顆草薛,我徹底繃不住了,一切不開心煙消雲散。這是我最愛吃的食物,三年才結一粒,味道鮮美可口。
我悠悠道,“好吧,原諒你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無聊卻安逸。
不知為何,我最近越來越嗜睡,很難有清醒的時候。師父替我把了脈,說,“無妨,可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點覺對身體好。”
又聽師兄說無望城外突然來了一群奇怪的人,每天叫罵,讓師父把魔君的屍體還給他們。師父自然不能答應,被關進無望城的妖怪,還沒有一個走的出去的。
我感到很奇怪,為什麼我從沒見過這群人,師兄也覺得奇怪,道,“為什麼每次他們來的時候你都在睡覺,怎麼都叫不醒?”
於是我發誓,在親眼看到這群人之前,決不睡覺。
我坐在無望城最高的辰明殿上等黎明的太陽昇起,從這裡往下看,無望城的景色盡收眼底。蠱雕趴在辰明殿下打盹,遠處長長的伊水發著瑩瑩白光,十分好看。晚風溫潤舒適,漸漸的,我又開始犯困,於是決意到處走一走,驅散睡意。
三更已過,繁星滿天,天地間似籠罩著巨大的黑幕,我沿著小徑散心,路過清心殿,這是師父平時待的最多的地方,殿裡放滿了新奇寶貝。閒來無聊,我推門走了進去。清心殿是整個城裡最乾淨的地方,我平時極少過來,但也沒忘記師父的規矩,遂規規矩矩脫下了鞋子。
師父雖是上神,衣食住行卻從來不讓人插手,這清心殿被師父一人打掃的一塵不染,東西也擺放的非常有條理。左邊的架子上全是書籍,右邊則是些兵器法寶。就是因為師父把東西擺的太有條理,於是我一進門便很容易被一件突兀的器件吸引住了目光。這是個通體盈白的小瓶,泛著幽幽綠光,還有些許清香。
我拿起瓶子,先聞了聞,又晃了晃,實在是個普通的瓶子。我小心翼翼開啟瓶塞,一縷綠光瞬間從瓶口躥出,我意識到犯了大錯時,已經為時已晚,綠光飛出了清心殿。我顧不得穿過鞋子,抓起瓶子趕緊追了出去。
我此前沒有私自跑出過無望城,並不是師父的結界多麼難破,這結界對妖魔來講固然堅固,對神仙而言只是一層光線。這次在情急之下,竟想也未想跟著綠光衝了出去。
我一時著急,沒有揣測好處境,這綠光肯定是個厲害的妖物,無望城的結界他能輕易衝破,師兄也未必能擒住他,而以我的修為造化,怎麼會是它的對手。
我不知隨綠光飛了多久,周圍的景緻全然陌生,連綿的白雪,空曠寂靜的山林。綠光突然現出原形來,原來是個妖豔的魔女,一臉詭異的笑。師父對我的文學造詣路上起了頗為重要的引導作用,可並未在我的修為上下功夫,他的初衷可能是想要我有意識的避開類似於今日的危險,可是我對危險的辨別能力實在愧對他。想象中的結局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