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咬去,宋靈靈笑叫著縮回手,想從他的懷裡縮躲開,但是一顆沉浸在愛裡的心又怎麼能掙脫兩條執著堅定的臂膀呢,女孩清脆的笑聲突然之間又消失,冰冷的嘴唇貼在一起,立刻就變得暖了一些。
索道繼續平穩緩慢上行,耳邊除了風聲,只有很小的鋼索滑行聲。每過一根立竿,轎廂就微微地晃動一下。親吻原來真的就象是在用生命蓋下一枚章鈐,鮮紅如血的印跡,是怎樣小心翼翼又是怎樣無法理喻地留在了另外一個人的生命裡,從此就再也不能擦去。
彷彿是靈魂裡有些東西在震動崩塌,宋靈靈一直吻到喘不過氣,才別開臉,趴在秦程懷裡偷笑。她笑得越來越開心,連身體也剋制不住地抖動起來,秦程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吻會讓她笑成這樣。他拍拍她的背,溫柔低喚:“靈靈,靈靈……”
宋靈靈心裡堵了太多的快樂想要用吶喊渲洩出來,她大笑著在秦程臉上啄一下,轉過身,兩隻手握著轎廂邊的把手,把頭探出去大聲叫喊:“啊啊啊~讓~我~下~去~我~好~冷~啊~”
空曠安靜的山上也傳來了啊啊的怪叫聲,一個男人的笑聲從轎廂經過處的樹林裡傳了出來:“活~該~誰~叫~你~上~去~的~跳~下~來~吧~哥~接~著~你~”
宋靈靈和秦程一起笑倒,她把頭探得更外,用一隻手圈在嘴邊喊回去:“那~我~來~了~接~好~”
“來~吧~來~吧~”
秦程忍住笑,把手伸向宋靈靈:“太危險,快回來坐好。”
可一句話沒有說完,宋靈靈的笑聲就變成了驚恐的叫聲,風突然間猛烈了很多,把轎廂颳得左右猛晃,她細瘦嬌小的身體在晃盪中被甩出轎廂以外,秦程猛撲過去,沒來得及握住她向下墜落的手。
“靈靈!靈靈……”
“靈靈!”
渾身冷汗地坐起來以後,秦程才知道自己這是做了一場夢。屋裡黑暗一片,他咬著牙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赤腳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仍然是黑夜,天還沒有亮。不過有星光和城市的燈光,讓他覺得真實了一些,心裡那種後怕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怎麼會做這種夢,那一天明明不是這樣的,他和靈靈笑著鬧著上到了山頂,在北風裡又跳又跑地折騰出了滿身汗水。可在他的夢裡,靈靈怎麼會……怎麼會遇見這麼可怕的事!
身上沾滿汗水的粘膩感很難受,秦程開啟窗吹了一會兒風,還是不舒服,乾脆去洗澡。他把水溫調得很低,閉著眼垂著頭讓水流靜靜地衝刷了很久,用溫度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段時間以來,確切地說是那次同學聚會之後,秦程覺得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以往很讓他自傲的自制力正在漸漸消失,他不僅管不住自己的夢,也管不住自己的醒,睜開眼閉上眼,總有一道瘦削的影子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偶爾走近一點,但隨即又絕情地後退,讓他總也看不清。
非要這樣折磨,非要折磨這麼久嗎……
秦程皺緊眉頭,手掌用力抹了抹臉,關上水龍頭,扯過浴巾一邊擦拭身體一邊走出浴室。
出來立刻聽見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過去拿起來一看,是大表姐的號碼。他的心頓時一沉,按下接聽鍵,大表姐帶著泣意和濃重鄉音的聲音響起:“程子,你媽快不行了,趕緊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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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代價
秦程到底還是沒能和媽媽說上一句話,他趕回縣醫院的時候媽媽還沒有斷氣,看樣子神智也還沒有完全不清。她躺在搶救室裡的病床上,面色沉靜地看了一眼自己親生的兒子,然後果斷地閉上眼睛,彷彿還嘆了一口氣,然後再也沒有睜開。
秦程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輕輕喊了一聲媽媽,連夜趕回來,此刻正是天色未亮的清晨,搶救室裡的窗簾都拉著,燈火通明,讓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媽媽臉上的皺紋和幾乎白了一半的頭髮。他知道媽媽這一輩子過得都很苦,但是她為什麼始終把她的苦難歸罪給自己的兒子?秦程不明白自己有什麼錯,作為他來講,在生命的最初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道路,如果有可能,他其實並不願意像這樣痛苦地活上三十多年。
在遇見靈靈的那些年裡,他曾經慶幸過,更曾經感嘆過,也許吃了那麼多的苦,就是為了能在某一天路上和她相遇。可現在看來,連她也不過是命運捉弄人的道具之一。
醫生和護士走到病床邊,在大表姐和幾位親戚輕聲的啜泣聲中,把床單拉過了媽媽的臉。不知是誰的手在秦程肩膀上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