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對他而言,忽然一日收到封陌生人的信,實在出乎意料。
他與王謝素昧平生,不過信裡的內容確實令人動心不已——一個遠離是非,可以發揮所學的所在,外加繼續精研醫道。
尤其是正舉棋不定時做了個噩夢,想想若是自己留在醫館裡,將來和毛腳徒弟的事發,很可能被師兄弟逼得背井離鄉,萬一遇上歹人,難不成真應了夢中那般結局?不由堅定決心,終於告辭了師父師兄弟們,往春城而來。
可是有誰能告訴他,這位氣度不凡的王大夫長相,雖然年輕了些,怎麼與夢裡那個王蔫兒有七八分相似?
王謝的感概,很好地隱在情緒之下;而蔡安和的怔忡和疑問,都明明白白寫在眼睛裡,他目不轉睛盯著王謝,弄得王大夫不明所以,心裡開始打小鼓時,蔡安和忽然如夢方醒般,不僅復了常態,還帶了點親近喜悅之意。
原因無他,想到王蔫兒在夢裡便幫過他,再想想莫名的相邀,兩人長得又如此相似,蔡安和覺得這位王大夫應該算自己的貴人,自然要多多親近。
他倆的心思迴轉,別人並不知曉,不過從出神到回神也稍微時間長了一些,旁的人看來,便像是王謝先愣住,然後蔡安和也愣住,兩個人“深深凝視”彼此。
裴回從同行交流方面,胡亂猜測,是不是惺惺相惜要開始討論醫術了?林虎峰從踢館嗆行方面,胡亂猜測,這是誰給誰一個下馬威?蔡鶴——那位小蔡大夫可忍不住,自家師父怎麼看怎麼順眼,對方……好吧勉勉強強皮相也不差,兩人“深情凝望”是怎麼一回事?他師父文質彬彬,常數說自己沒有風度,這個人的風度……好吧勉勉強強看上去是比自己好,而且又比自己年輕,師父會不會——想到這裡深感危機,趕緊上前一步,大聲道:“王先生,這是我師父蔡安和,我是他——家人兼徒弟蔡鶴!”
蔡安和扭頭,微斥:“蔡鶴,下去。”又向著王謝行禮:“小徒頑劣,王先生見笑,燕華先生見笑。”他目光轉向燕華的時候,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蔡鶴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燕華懷裡抱著小王康,騰不出手還禮,只得躬了躬身子:“蔡先生,小蔡先生,兩位遠路而來辛苦了。”王謝早跟他提過會邀一對兒師徒過來,收拾客房一事也安排了三三去做,他只要關注小王康就好。
“我去洗掉硃砂。”裴回趕緊往廚房走,他還頂著紅字兒呢。
林虎峰笑哈哈迎著燕華,接過小王康哄著調笑著:“燕華,給我看看小娃兒,有沒有想林叔叔啊——喲,你跟容翔難兄難弟啊,不過這一臉可比他好看多了!”他熟門熟路抱著小孩兒,看見手腕上的平安絛子,一回頭又打量裴回手腕,“哎,我說容翔,你手上也繫了五色絲?果然沒長大。”
“我哥給我係的,保平安,這都不懂。你跑江湖的,也該系一個求求平安。” 裴回還沒走出門,他跟林虎峰也太熟了,回嘴很快。
“那你給我係唄?”
“好啊,你一個人來的?怎麼不見寧大俠?”
“我哥忙著給人交貨,我送兩個大夫過來,那不是覺得上回在這兒光躲迷藥,沒玩盡興麼——啊,咱得先說好,我大哥不在,你就算給我下藥也是白下。”林虎峰把王康交給燕華,“等等我跟你去洗把臉。”
裴回便站住了等他,嘴裡也不閒著:“要不是寧大俠請我鍛鍊你,我還真沒興趣給你下藥,藥料很珍貴的!”
蔡安和見眼前熱熱鬧鬧的一團和氣,不由嘴角噙笑:“貴府上,可真歡喜。”從一開始看見裴回和林虎峰活潑性子,再到王謝態度和藹自然,他之前忐忑半路,此時不禁減輕好些。
“那可不,大家都開開心心才好。”王謝察言觀色,知他覺得自在,覺得自己的安排果然不錯,才道,“我看蔡先生似乎精氣稍損,不如先洗沐休整片刻,養足精神再說?你我皆是同道,便不鬧那些繁文縟節,隨意自處便是。”
蔡安和點點頭,有些後怕:“途中不慎入了黑店,確實受了些驚嚇,多虧林少俠他們相助,又護送我倆過來,一切憑王先生做主。”
“請隨我來。”
客房窗明几淨,連浴桶也刷得乾乾淨淨,盛著滿滿當當的熱水。
蔡鶴放下竹筐——他倆家當全在裡面——找出兩件換洗衣裳:“師父,我們以後就在這裡行醫?那個王大夫看著年輕,真有那麼大能耐不成?”
“總歸值得一試。”蔡安和淺淺淡淡的笑,“你師父我,這輩子也就下過這麼一次決心。”為了他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