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買傘攤子吵起來;實在是毫無徵兆的。
其實鍾簷早就聽小孩說起過這一家攤子,小孩兒咬牙切齒說,“他家一點生意都沒有;偏偏還要擺那些醜不隆冬的傘;那真是醜斃了;難看死了!”
可是鍾簷卻沒有見識過那傘到底能醜成什麼樣,其實他們每一天都會經過那條巷子,可是那個攤子擺在巷子的末尾,需要拐彎才會看到;可是他們卻沒有一次將巷子走到低。
那一天;其實鍾簷甚至已經向郭管家辭行;他離開傘鋪實在是太久了他一方面牽掛著傘鋪裡的生意;另一方面;他不確定申屠衍怎麼樣,他這樣一個手腳不靈便又沒有任何記憶的人,如果想不通離開怎麼辦?這一次他又該向說要,要他的瓦片呢。
所以他歸心似箭,可是在關鍵時候,他卻聽說了這件事,他的爺爺不在,這樣少年打架鬥毆的事情他自然是要管一管的。沐春之日,遊人如織,擊蹴鞠的,耍猴戲的,捏泥人的,喧鬧不止,鍾簷沿著長街一直走,終於在長街的拐角處找到了小孩兒。
小孩兒叉著腰瞪著眼,氣鼓鼓的就像撲稜著翅膀的小公雞,看見鍾簷朝他的方向走來,更加有底氣,一下子拽住了鍾簷的衣角,戰鬥力越發旺盛,“先生先生,這個大塊頭居然說自己做的傘不醜,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教的……你說他是不是丟人現眼?”
鍾簷斜眼打量了一番這眼前的一堆傘,又看了眼眼前忐忑不安的傘,含了笑意,“哦?是夠丟人現眼的。”
這話音剛落,那站在牆角的七尺男兒竟然漲紅了臉,低著頭,侷促不安的如同被書堂裡捱了先生批評的娃娃一般。
“我……我……”申屠衍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面對申屠衍,起初的幾天他漫天漫地的尋找鍾簷,差點沒有把整個東闕翻過來,可是始終遇不到,後來,他無端遭遇了牢獄之災,錢財盡失,只想著籌足盤纏好回雲宣,卻沒有想到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鍾簷卻自己尋上門來,於是,他的滿腔話語都說不出了。
話到左邊,無論是 “不管我有沒有記憶,我都是申屠衍,我都想跟你過。”,還是“讓我們白頭到老吧。”,或者是“我們是那種關係,我覺得很好。”……都統統說不出口了,只剩下最笨拙的單音節。
鍾簷看著他發不出聲音來的模樣,覺得很好笑,手中把玩著他糟糕透頂的傘,決定逗逗他,“兄臺,你這技術可真不怎麼樣,不如把這個送給我,跟我回去好好學幾年,再回來擺攤?”
申屠衍一楞,沒想到鍾簷在這個事情跟他槓上了,旁邊的小孩也跟著起鬨,“技不如人,再學幾年再出來吧。”他鬼斧神差的點點頭。
鍾簷似乎很滿意,橫眉道,“還愣著幹什麼,你現在丟的可是我的人!”他說完,拿起那把其醜無比的傘,什麼也沒說就轉頭走了。
申屠衍也馬上收拾著跟著他的後面,可是他面前的人走得這樣快,似乎要與東闕的春天賽跑,似乎怕一停下來,時間就會空出一個洞來,似乎怕一停下來,就會驚擾沿途的大好春光。
他和他都只顧著走,沒有交談,也不需要交談。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似乎是毫不相干的兩條線,不停的交織,分離,卻總是會通向同一個方向去。
與他們接踵擦肩不斷倒退的是兩旁的樹木矮屋,風呼呼的逆著方向吹,耳畔,他們似乎聽到了時光倒退的聲音,哪一年沿著護城河落下漫天漫地的大雪,哪一年杜鵑忽然嗶剝一聲就開了,哪一年薰風吹綠了宮苑門前的楊柳枝,哪一年秋雨如澆,白色的雨珠噼裡啪啦打在屋簷上……原來時間真的有聲音,過去的二十多年一直都以這種姿態保留下來。
他一路走,他一路跟,走到東闕城門的時候,已經快要天黑,鍾簷忽然停下來,轉過頭去,他擰了眉,臉色忽然變得很嚴肅,“出了東闕這個是非之地,要不要回雲宣,前面的路,你總是可以自己選的?”
申屠衍嘆了一口氣,“我以為你會知道,我都追到了這裡,你難道還不明白?還要問我這個。”
鍾簷嘴角不可察覺的抽動了一下,忽然覺得胸口跳進了一隻貓,打翻了陳年老醋,酸楚翻江倒海起來。
“申屠衍,你有沒有想過未來,我們……這個樣子,是不會有孩子的。”
——你,要同我斷子絕孫嗎?
——你怕,老無所依?
申屠衍反問,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廖仲和說他活不過十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他多久,他可能甚至活不到他們口中計劃的歲數,就要離開,所以他能從來不敢說出來,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