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穿衣,或著抹胸,或裹披帛,場面甚是香豔。
下房裡的姑娘姿色平庸,或者年歲漸長,所接的客人自然也是走卒販夫一類人,閣樓上的姑娘則是聰明清秀,或有歌舞才藝的,多接一些荷包充裕,又愛紅愛綠的商賈之人,像林文杏這般既有姿色,擅歌舞,又好才情的女子自然是獨門獨院,深居別院了,況且她眉心長了一粒胭脂痣,徐媽媽便四處放話,這是天上仙童轉世的化身。所以身價奇高,恩客非富即貴,又好附庸風雅。
林文杏看著這些官兵猛得想起,莫非他們追的就是剛才那個女子?林文杏未免有些慌亂,雖與她無干,但總歸是接觸過,萬一非給她按上個什麼牽扯可怎麼說得清,就算找昔日相好料理,少不得花大筆銀錢,那距贖身的日子又長了。
林文杏顧不得害怕,連忙舉著蠟燭出了門,果不其然,門口沾著零星的血跡,連忙掏絹子擦拭乾淨。
眼見官兵們就要過來了,連忙關了房門,倚坐在床上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屋子裡接的是哪位客人?”門外的官差問道。
“這是杏花姑娘的屋子,杏花姑娘這幾日在病中,並未接客。”徐媽媽討好道。
“那就開啟房門搜一搜。”聽聞房中無客,官差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哎呀,杏花姑娘在病中不宜見人,況且她一個弱女子,見了殺人犯豈有不跑不叫的道理,官爺行個方便,此處就別搜了吧,下次您來玩,媽媽我做東,給您挑幾個年輕姑娘。”徐媽媽周旋道。
“那也不行,我們是奉命行事,若跑了要犯你可擔當得起。”來人根本不理會喝命道:“衝進去,給我搜。”
“吱呀”一聲,門開了,林文杏倚在門邊,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我道是誰,原來是捕快劉大人,怎麼,今兒湊夠銀子了?我看罷了吧,劉大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七八口人都指著大人那二兩月俸過活呢,這裡委實不是大人該來的地方,實在眼饞了,去前廳找個下房的丫頭,熄了燈也一樣的。”
“小娼婦,你少得意,若是叫我尋出點蛛絲馬跡來,定叫你不知道怎麼死的,你給我讓開。”
林文杏是醉花閣里長大的,難免就長了兩隻體面眼、一顆富貴心,慣做跟紅頂白,媚上欺下之事,今日又事出有因,本就心虛,更不能叫他進門,刻薄道:“就憑你也想搜我的屋子?叫你們千夫長大人來搜或許還可以一進。”
為首的官差不禁大笑道:“你當你是哪家的黃花大閨女呢,還進不得你那娼門?你找千夫長那老東西?實話告訴你吧,那老東西正跟小妾行事呢,被飛賊取了首級,現在,正在追他的頭顱呢,若追上了或可叫你一見。”
林文杏聞言不禁眩暈衝頂,那捕快在人前失了臉面,必要討回來的,繼續說道:“也是你今兒不接客,不然那老東西必是死在你身上的,聽說那老東西頭都沒了,還扒在小妾身上,扯都扯不下來,生生兒將那小妾嚇瘋了,可惜了,若在你們醉花閣裡也是值一兩銀子一晚的姑娘……”
捕快還在做口舌之爭,林文杏卻覺得眼前嫣紅一片,腦子又空蕩起來,鋪天蓋地的血漫天鋪來,不由得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哎呀,這該死的殺才,滿嘴混說什麼。”徐媽媽惱了,叫了小廝來:“去把知府大人請來,說有人混鬧,攪暈了杏花姑娘。”
這一驚,足足養了幾天才緩過來。
這一夜的天影閣依舊安靜,不過也只此一夜了,明日又該接客了,想到這林文杏輕輕地嘆了一聲,翻了個身,不多時,呼吸便深長起來。
房樑上一個身形如影子般落在房裡,又輕飄飄地閃到了梨木雕花撥步床邊,利落地從床下的暗格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包裹拿在手中,誰料包裹竟帶出了個物什,“哐啷”落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人影敏捷地閃身貼牆而立,融入濃濃的夜色中。
床上的人並無任何反應,梅凌霜才閃身走了出來,將帶落的東西撿起準備放回原處,才拿到手上就覺得不對勁了,藉著月光一看,更是疑惑,那是銀質柳葉狀的長條,優美的曲線,厚重的質感,一端雕刻著精緻的桃花,另一端的尖尖的長棍,若旁人見了定是以為這是女子所用的簪子,但梅凌霜卻一眼認出這是隱谷門的暗器,柳絲牽魂刺。
梅凌霜是隱谷門的十八劍客之一,也正是前日路過醉花閣的那名女子,討水是假,藏贓是真,林文杏床下所藏正是前日梅凌霜取來的人頭。床上的林文杏沉睡正酣,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幾日竟然枕著昔日恩客的頭顱而眠。
今日風聲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