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難堪,只覺得難過。
大腿上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婷宜拿出手機一看,上面是沈檸發過來的簡訊。
“婷宜,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哪一個為人父母的能夠輕易原諒傷害自己兒女的人。千百倍的仇恨和報復,都不為過。”
“都不為過……”她喃喃地念著,“不為過……”
她開啟通訊錄,看著喻初原的電話,心情就如同在韓國的夜晚——孤獨、迷茫、恐懼,她會在黑暗中捧著手機,對著那個費盡心思弄來的號碼遲遲猶豫著不敢撥出去。
耳邊是外公的雷霆之怒,眼前是母親到地的畫面。
即便是回到了這裡,方婷宜依然沒能在最彷徨的時候將這個電話撥出去。她可以為若白打這個電話,可以為了松柏打這個電話,但是不涉及到他這麼在意的人和事,她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傾訴。
方婷宜的視線再次模糊,模糊之中,她撥通了若白的電話。
電話通了,對方卻沒有任何想要開口的意思。婷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果要請假的話,我知道了。”從電話裡傳來的若白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聲線清俊而飽滿,“……如果要待在賢武,我知道了。”
“若白……”婷宜發出兩個字,可眼淚如同洪水決堤一樣順著臉頰往下,怎麼止都止不住。
她拿手去擦臉上的淚,卻越擦越多。
她拿手去捂自己的嘴巴,卻仍舊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弓著身體,方婷宜在壓抑的哭聲中淚流滿面。
良久,就在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手機傳來一聲短促的“滴”聲。她的心,頓時沉入大海。
若白他——
結束通話了電話。
第十四章 懲處
方婷宜愣愣地看著手機上的畫面,“通話已結束”這行小字灼傷了她的眼,似乎在狠狠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從不知道心涼了半截是什麼意思,但是此刻,她只覺得手腳冰涼,似乎渾身的血液都往回抽。
方婷宜,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她對她自己說。不止一個人告訴過你,別自以為是地拿著過去的情分耀武揚威,就好像你跟若白的關係真的有多麼好一樣;不止一個人告訴過你,五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到可以改變很多事,別理所當然地認為,還是和過去一樣;不止一個人告訴過你,別總是在若白身邊晃,你只是靠近了他的人,並沒有靠近他的心。
方婷宜,你活該被打。
像個局外人一樣整體往松柏跑,卻終究是個外人。
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卻像個客人一樣有禮而疏離。
黎藍說的對,她做事就是這樣糟糕的不顧後果,只隨著自己想怎麼來怎麼來。
現在後果來了。
她被賢武拋棄。
同時,也被松柏拋棄。
夾在中間,自以為是紐帶,卻兩邊不是人。
方婷宜,你太貪心了。
倩麗的身影安靜地跪在賢武道館門口,頭低著,一直看地上變化著的影子。
這道門,進進出出很多人:有來接自家小朋友回家的家長們,用好奇而又憐惜的目光打量著她;有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師弟師妹們,竊竊私語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也有過來賢武拜訪的其他人詢問著門口保安,對方推說不知道。
方婷宜從黃昏之時開始跪的,現在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天邊遙遙地掛著一彎銀月映照著西方漫天彩霞。也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但她卻覺得過了一個春秋那麼漫長。
她下半身已經麻了,被外公柺杖打到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疼。不是很重要的部位,就算沒有很嚴重地傷到關節和骨骼,但是應該淤腫了,方婷宜想。
清風嫋嫋,周圍人聲寥寥。
“起來吧。”
方婷宜覺得一定是自己跪得腦子有些不清楚了,要不然她怎麼好像聽見了若白的聲音。
下一秒,身側突然出現一個人,首先映入眼簾是一雙淺灰色的球鞋,她的眼睛慢慢往上移,直至看見少年低頭的俊顏。
一身淺色的裝扮,在微黯的藍天之下,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天神,風姿綽約。
“若白……”婷宜動著嘴唇,“你不是……”
你不是掛了電話嗎?
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為什麼還會來?
這些問題,她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