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接觸了一下。因此對方只留下了一聲淡淡的道歉,語氣輕到彷彿要融入海風中一般。
但再怎麼輕,也抵擋不了對方身上纏繞的輕柔的咖啡香氣。搭上她沉靜的氣質,風覺得剛剛因深不見底的海洋而感到的不適,似乎都緩解了許多。
並且,鬼使神差的,先前接下的委託的內容在腦海中一條條地浮出。
——“女性,頭髮三個月前剛剪,現在應該只到肩膀。”
面前的正好是位女性,半長的褐色短髮參差不齊,卻不給人任何的凌亂感。
——“相較於義大利人的體型,比較瘦小。面板蒼白,五官端正,最出彩的地方是眼睛。”
面前的確會給人一種剛出院的病患的錯覺,但一旦對上眼睛,就會有種一切都被看透的預感。
——“這就是你的目標,彭格列三個月前新上任的臨時指揮。”
“……小姐。”
沒想到在這裡會碰見她——見她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風倉促地叫了聲。連他都沒注意到的是,他收起了故意而為的怪腔怪調的義大利語。
她的腳步應聲停下,旋即回頭看著他。視線不偏不倚、沒有哪怕一點偏折,其中蘊含的所有冷漠的情緒都一股腦地扔給了風。
“——怎麼了?”她的語氣也十分淡漠。
風好像有點理解酒保口中的“性子很烈”指的是什麼意思了。
但是碰到她是個巧合,叫下她更是個意外,風壓根就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找上對方。
不,或者說是有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用到。
“……這條手帕是你的嗎?”
他掌中的赫然是方才在吧檯三拿起的藍色手帕。
這種對話只可能會有一次,多了對方無疑會起疑。所以應該儘可能地做足準備才有可能接近她——沒想到這麼早就扔出去了,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
失策,失態。風感慨。
他模擬了許多種話題可能繼續下去的方向,唯獨等對方的回話了。誰知道面前的女子瞥了眼他手上的手帕,回答的很快:
“不是。”
結束話題。
兩人相望無言。沉默的空氣伴隨著海風的低吟充斥著周圍,十分的壓迫神經。風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回答,腦海中剛想打破沉默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不肯出來。
最後是別人呼喊女子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Dan小姐,原來你在這裡啊。剛剛你……”
一頭並不刺眼的紅頭髮冒了出來,伴隨著已經發育完全的少年音猛地插入話題。然而在看見與她對峙的風時一愣,詢問地看向女子。
“……這位先生,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離開了。祝您旅途愉快。”
後者的語調抑揚頓挫,卻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她深不見底的黑眼睛中也看不出任何東西,彷彿要把人給吸進去一般的空曠。
她沒有等風的回應,便帶著高大的少年轉身離開了甲板。留下風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直到連對方殘留下來的氣味都被海風吹散了時,才揉了揉放鬆了許多的太陽穴,思考著剛剛的失態。
X
“……Dan小姐……”
硬要比的話,少年的步子肯定比Dan要大上許多。況且她並沒有任何趕路的跡象,少年完全能夠追得上、並且還有許多空當去思考剛剛的那個路人。
“剛剛那個……?”
他嘗試性地詢問道,面上留有幾分疑惑,投向一旁的女子。後者視線隨著前進的方向,沒有任何偏移。
口中卻反問了他一個問題:“剛剛那個人你知道嗎?”
“有聽說過,好像只是一個旅行的東方人。因為穿著那種國籍分明的服裝,也挺引人注目的。”
“你怎麼認為?”
“…?”
少年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了。他支支吾吾地想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她的問題:“無論是誰都不會穿著那麼顯眼再行動,我覺得他只是普通的想要搭訕。但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叫住您?……啊、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誰知道。”
她在門前停下,聽著透出門都能聽見的聲音,皺了皺眉,轉頭對守在門外地人交待了幾句,又繼續前進。
“我看到過他幾次,是個社交能力的怪物。一般人不會穿得那麼奇怪還毫不自知,他來到這艘船上有其他目的。”
“……那他找上您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