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一悲,似明似滅,已將一個女子最誠摯的愛意表達出來。劉如意說,蕭情最愛的便是這一曲《越人歌》,如今想來,應是自許久以前,她便心意如此,早已芳心暗許。
她放下手中的果仁,譏嘲著低下頭,自己未免太幼稚,掩耳盜鈴一般,不過是自欺欺人。失落與酸楚湧上心頭,這個地方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離開,現在就要離開,如今,這些被蕭情所觸動的人,他們的眼淚與同情,像是深深的諷刺,讓她無地自容,她恨不得再也不出現在這些人面前。
韓文殊悲涼地笑了笑,最終退了出來,夜深人靜,天寒地凍的未央宮,與永壽殿的燈光璀璨,熱鬧非凡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想不通自己的心裡為何會這麼難受,她只是惱,口口聲聲說出的誓言,還不是直勾勾地看著殿上痴情的女子淫魅地笑!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梅林,片片雪梅傲寒綻放,點點朵朵,像是凍雪壓在枝椏上,帶著幾分清傲與獨立。
她用力地踢了一腳眼前的樹,樹幹晃動一下,上面乾枯的樹杈零零散落,落了她滿頭灰塵枝椏,心情便更加糟糕,氣急敗壞之時,一陣溫和淡然的輕笑滑過耳邊,溫柔舒緩地喚道:“子卿。”
韓文殊猛然轉過身,驚慌地望向來人,只見他白衣翩然,恍若謫仙,她瞪大雙眸,驚詫地說不出話。
已經易容成這個樣子了,怎麼還是被認出來了?
劉如意見她驚慌不已,不覺失笑,搖頭溫柔寵溺地問道:“許久不見你這般孩子氣了,何以要偷偷摸摸的?”
“我、我……”韓文殊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對於劉如意的問話,她並不是不想回答,而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扮成這幅模樣赴宴,她頭腦一團亂麻,看著他清澈到彷彿看破一切的眼眸,她慌不擇路,只能繳槍投降,恍惚而又不甘心地問道:“你怎麼認出我的?”
如意淡淡一笑,眼中繾綣溫柔,“往昔朝夕相伴,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導1火1索,韓文殊挫敗地將臉上修容膠撕掉,清麗絕俗的面容展現眼前,只是那秀麗鳳眸卻不似往日犀利,而是帶著一抹憂傷,像是受傷的小獸,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
也許你們曾經朝夕相處青梅竹馬,可是那個人不是她,而她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韓文殊。
她好想將這些全部脫口告知,她不想再牽扯到以前的羈絆上,這副軀殼的靈魂早已易主,而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想以替身的身份活下去了,她刻薄而又憤怒地瞪視著他,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帶著滿腔的惱怒,宣洩著問道:“你是我什麼人?你很瞭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你就來招惹我?如果不是你現在突然出現,我現在已經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面對她突如其來地無理取鬧,如意始終清淡地笑著,心甘情願一般地做著她的發洩物,眼中寒意卻越來越盛,他不緊不慢地上前幾步,柔善地微笑著,溫言細語,讓人聽不出絲毫不耐,“子卿,你在氣什麼?”
一陣涼風吹過,她卻並未在意。
如意朝風動之處望了望,眼角一乜,使了一個眼色,似是在示意什麼。
這股氣來的突然,卻也走的無聲,也許是沒發在正確的人身上,剛剛還張揚的氣焰,頓時消弭無聲,韓文殊聽到他柔聲詢問,同樣的問題徘徊在心底,她在氣什麼?好像從最初看到那張與劉傑一般無二的臉開始,她就已經被人掌控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一直在牽引著她的心。
是舊世留下的遺憾?還是……
韓文殊不禁自嘲,也許她真的不懂這些。從未涉及男女之情的她,並不知道現在的感受出於何種原因,她心底像是被萬蟻啃噬一般,酸癢又疼痛。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難過?
她慢慢陷入深思,旁若無人地流露出不解與惱怨,耳邊卻突然傳來如意的聲音,帶著一股逼問的味道,“你在生情兒的氣?還是在意什麼?是……他麼?”
韓文殊恍惚,長睫撩動,深深望向星空,輕輕搖頭解釋道:“我並沒有生任何人的氣,也不在意誰的想法,只是有點累了,想回去了而已。”
如意眸子眯起,望著她清瘦的側臉,唇邊浮起一抹溫煦如陽光的笑,泛著一絲苦澀,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認得回去的路,不打聲招呼便離席而去,恐怕不妥,你還是回去罷。”韓文殊淡笑。
不待如意多說,她便轉身一躍,隱於暗夜梅林之中,只餘他一人獨立林間,眼中猶記得她黯然落寞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