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誰說了算,父親那裡,哎,眼下也不由他,名聲由來是吃不了飯,至於身後事,誰愛說說去罷,反正入你耳不曾。”
“我總也伺候過先帝,過去哪裡就是兩個字這樣簡單,況且他還將蕭家都給打殺成這樣,若是你們有什麼不測,他便是我的仇人,隔了血肉之親,哪裡能說放下就放下。”
“事事總是因果輪迴,父親將二十萬大軍調令給太子先,皇帝上位才將家裡發配,總也說不上個誰對誰錯,所謂朝臣,所謂天子,我們哪裡能逃過。”
“他卻是像恨毒了蕭家一門,怎的其它朝臣就沒有被髮配,單單發配了蕭家,父親到底名義上還是他丈人。”
“……大約二十萬大軍調令太重要了罷。”靈均對於這點也是不解,二十萬大軍虎符再重要,皇帝終是上位了,能優待所有太子一黨重臣,偏生髮配了自己丈人一家。
“方才說過那許多到底同你干係不大,輪不上你操心,且就這樣,今日我看你瘦成這樣,走都走不安心,倘我下次再進來,你必然要胖上一大圈方好。”
“你還能進來麼。”穆清已經淚意盈盈。
“能,怎麼不能,能來一回,就能來第二回。”靈均和穆清都知道這一回見一面,興許就是此生的唯一一回了,然他還是在這樣說,穆清心裡竟然也生起了還能見上的念頭來。
卻不料,這一回真是兩人最後一回見面,穆清此生都再未見過三哥靈均。
只這會兒兩人都不知道,兩人說這許多話,外間寶和躺在樹枝上已經要將他周邊的樹葉子都給捋光了,終於忍不住,從殿外射進去一根銀針釘在桌子上閃光。
“我要走了,等我下回再來看你,你好好兒的,賺不來一個人,便賺來吃喝罷。”靈均捧著穆清的手親了親,然後便是要出殿去。
“三哥……”穆清扯住靈均衣襟,靈均揩了揩穆清臉蛋,“小呆子。”然後將將一出殿門,寶和已經飛來一把抓起他肩膀竄向了半空,穆清追出來,就已經誰都看不見了,提起一口氣追出院子,茫然跑了幾步摔在地上,穆清趴著一個人哭了良久。
站在殿外老遠處的掌事們腳下都盯著一圈銀針不敢動彈,見穆清摔倒才跑來,扶起人進殿。
“你們都出去罷,今日殿裡來人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穆清紅著眼睛冷聲將所有人都轟出去之後又哭了良久,哭的胸口氣都上不來便止了,坐在榻上怔怔想三哥說的話,殿裡空無一人,穆清就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等天都要黑了,她才回神,殿裡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點上了燈,她低頭看自己雙手,終究是垮下肩膀長長嘆一口氣。
垂拱殿裡,皇帝低頭在批摺子,臉上表情看不很清楚,然總之不是個好顏色的樣子,殿裡都已經漆黑了他也拿著筆不知在寫什麼,嚴五兒著人進去將燈點著,看皇帝半天都不起身,忍不住提醒“皇上,您該去延慶宮了。”
皇帝抬頭,看嚴五兒一眼,摔了筆面無表情起身,嚴五兒跟在皇帝身後看他往延慶宮方向走去便鬆了口氣。
豈料皇帝走到離延慶宮不足百步的距離,從外頭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小太監湊在嚴五兒跟前說話,嚴五兒聽完臉色就垮下來了,揮退小太監,皇帝已經一隻腳都跨進殿裡。
這是說還是不說,嚴五兒左右為難半天,終還是一跺腳跑進殿裡湊在皇帝身邊說了一句,皇帝表情未變,只夾一筷子菜放進嘴裡。
嚴五兒錯愕,皇上竟然沒有剛一聽見這話就起身,看來皇后還是在宮裡能過活下去的,然下一瞬,皇帝便扔了筷子起身轉身就走。
“娘娘,奴才告退。”嚴五兒同臉上的喜慶還未褪去的皇后說完這句,也跟著跑出了延慶宮,哪裡還能見著皇帝,於是他也就跟著往倦勤殿裡跑。
方才那小太監說,倦勤殿裡的娘娘發熱了,嚴五兒邊跑邊長吁短嘆,倦勤殿裡這位真是同個天煞一樣,非要將宮裡攪個不休才能行麼!
倦勤殿裡,穆清躺在床上昏睡,今日真是氣力耗費許多,眼下她的身體真是同個紙糊的一樣,吹一口大氣就能吹破更遑論她今日連氣帶跑帶哭,哪裡能耐得住她這樣折騰,遂不等將晚膳用了就倒在床上睡過去,直將伺候的那幾位嚇了個魂飛魄散,好容易近些天這位能下床了,眼下又躺倒可如何是好,前些日子發大水皇帝那樣忙也衣不解帶的守在這位床邊伺候,她們哪裡還敢耽誤,一面著人去叫太醫,一面著人去通知皇上。
掌事們將將在穆清額上放了冰毛巾,皇帝從殿外旋進來,進來便探手摸上穆清頸間,一片滾燙。皇帝好半天沒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