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替,還是一條錚錚的鐵骨……
隆隆的炮聲響起,門洞大開,出發的吉時已到,她回過神兒,感覺身下都在震動,百官眾臣們山呼海嘯的恭送聲逐漸地被落在身後。
出了皇城,官道上沿路扎得有御帳,供御駕隨時停歇使用,南苑位於京城近郊,沒多久行程就走了大半,臨近晌午,隊伍暫行休整,皇帝正在召見前來迎駕的南苑總管大臣。
“……三月朕出巡永定河工的時候,積雪嚴重,有淤積氾濫的勢頭,南海子這地方正位於它的下游,未免遭殃,戶部往南苑撥了三十八萬餘兩用於防汛,你們是怎麼做的?”
總管大臣出了滿頭汗,躬下身道:“回皇上,永定河下游時常氾濫,南苑的土牆多次受洪水侵襲,損毀較為嚴重,奴才僱傭了部分海戶貧農將南苑的土牆修築為磚牆,苑內的池渠也進行了梳理補築。”
皇帝緊起眉思較,盛苡立在賬外也跟著緊張,聞聲道:“此舉尚好,海戶可以憑此免除力役,貧民也可從中得利,受惠實多,能臣如此,朕很欣慰。”
總管大臣受寵若驚,一番感念聖恩,恭迎聖駕臨幸南苑云云的言語之後方跪安出帳。
盛苡跟著侍膳的太監入帳,皇帝看見她,躍然舒開眉頭,點手兒招呼她走近,見她走了兩步杵著不動,胳膊架在膝頭斜著身問:“怎麼了?”
她有些怵,縮著肩頭走近,忍不住想他當初八成也是這副凌駕於蒼生之上的勢頭攻入大祁的罷,又細想他當初是宮裡的內應,覷眼再瞧他時,周身的鎧甲上便沒有那麼些的刀光血影了。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取下頭盔,關切地問:“怎麼不說話?可是太累了。”
盛苡搖了搖頭,遠遠抬開他的頭盔道:“奴才伺候您用膳罷,大概還有多久能到?”
皇帝接過她遞出的瓷勺兒,“傍晚就能到,到時候你好好歇著。”言罷從她手裡的湯碗裡舀了口鴨血湯剛要入口,被一旁侍膳太監攔了下來,取出一根銀針道:“請萬歲爺慢等。”
屋內眾人回過味兒來,以往在宮裡,侍膳前已經有御膳房的太監提前驗過毒了,出行在外,處處受侷限,飯食經過多雙手傳遞,若有人存著歹心,未必不能鑽空兒。
雖不是有意的懷疑,但放在兩人之間,氣氛就有些微妙,小六子最清楚當中的情由兒,眼神兒左覷右覷,越急越想不出個緩解的方兒。
皇帝大幅揮了揮手道:“針留下,你們都退了罷。”
侍膳太監職務所在,還在猶豫著不挪窩,小六子甩著拂子趕鴨子似的轟著一干人遠遠出了帳。
盛苡低眉取過銀針,被他按住手,皇帝解開她的手指,抽出銀針踩在靴底兒捻了捻,抬起她的下巴拉進臉前,低問:“堯堯永遠不會害朕,對麼?”
她眉尖含著略略的蹙意,他已經很久沒有從她眼底裡看到過驚惶了,這讓他的脊縫骨隙裡緩慢滲出一股涼意,她不再懼他,而是牽起一抹迷亂的淺笑點頭,把勺子舉到他的嘴邊,挑眉道:“會不會,您嚐嚐就知道了。”
皇帝輕撫過她的梨渦,那麼深,裡頭盛著鳩酒也好,蜜糖也罷,醉得他失骨無力,再也拾擄不起來了。
過罷晌午,行營大臣奉旨督促鑾駕加緊了腳程,臨近傍晚,大貝勒跟允竼幾個陪讀架馬從後面趕上來敲她轎輦的圍板。
盛苡撩開簾子,大貝勒吩咐魏尚把一食盒交給來順兒,臉憋得通紅,吭哧了半天擠不出一句話,允竼接茬兒替他解圍,“多日不見,桑泡兒再不吃就膿了,咱們家大貝勒惦記您,專門為您留的。”
盛苡當即掀開食盒捏了只整個兒給嚐了,點頭笑道,“真好吃,謝謝大爺,您有心了。”
大貝勒彆扭撓了撓頭皮,灰心喪氣地道:“您怎麼還跟我這麼客氣?允顥欠您一條命,這些果子值當什麼?不過是對您的一點孝心罷了。”
允竼笑著幫腔道:“是是是,貞嬪娘娘當真客氣了,明兒咱們哥兒幾個要到場子裡打獵,您跟我們一道去,怎麼樣?”
來順兒趴著視窗往裡遞眼色,“這話您可不能答應,那見血的糙活兒是您能做的嗎?您儘管遊個園兒,劃個船,好好養著身子就是了,犯不著去理會那些勞累。”
盛苡見大貝勒眼巴巴地看著她,就道:“我又不是泥塑的,哪兒就那麼經不得磕撞了?在宮裡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就別再拿宮裡那套規矩論話兒了,況且太后娘娘那兒不是也有交待嗎?”
這主兒玩性兒還挺大,來順兒剛想再勸她,允竼等了個不耐煩,探話問:“您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