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顯,他早在十幾年前就認識了,他曾是漢東世子秦渠的讀伴,一個表裡極不相符的人,長相文弱,卻是個武將。
周顯搖頭淡笑,“王爺說笑了,我家世子爺是怕妨礙了王爺的事,不好貿然來訪,讓小人前來,是想打聽王爺什麼時候有空閒,也好過來拜訪。”
李伯仲的手指在茶碗邊沿敲了幾下,“我一直都很閒。”這意思是,他一直在等著漢東來人呢,不必再來試探他打不打算見他們。
周顯起身抱拳,“好,在下會將王爺的原話告之世子爺。”
李伯仲倚著椅背,給周顯打了個請。
周顯躬身之後,下樓。
周顯一走,二樓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因為在場的人還在傻眼。
“郝兄,咱們喝酒。”李伯仲隨手開了一隻酒罈子。
郝亥哪裡還有心思喝酒,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人會是李伯仲,他怎麼就成了李伯仲呢,再說李伯仲到這兒來幹嘛……
郝亥的手在半空中比劃了兩下,他是想問他這個李伯仲跟漢北那個李伯仲是不是一個人,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李伯仲呵呵笑了起來,“兄弟們,對不住,我跟大家瞞了件事。”
而且還是件大事——白卿默默在心裡給他補了一句,隨即伸手舀了半勺酸梅湯給剛睡醒的兒子,小傢伙酸得眉頭皺的老高……
真不知道他打算怎麼跟這些人解釋。
***
傍晚,夕霞異彩,柳梢掛風,走在溪水浸過的卵石上,白卿不得不抓著他的衣袖來平衡身體,免得一腳踩進水裡。
他說很久沒看風景了,讓她陪他看。
他要看風景的地方一向很難抵達,總要經過一番折騰才行,但——每一次他都不會讓她失望,當年在南歷山如此,這一次在秦川也是如此。
站在斷崖上,向西眺望,夕陽下,濃綠遼闊,山水相依,像極了一幅著了色的江山水墨。
他獨愛這種登高望遠的方式,尤其是站在陡峭的山崖上,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卻又是無限遼闊的風景。
見他的腳尖踩在斷崖邊沿,再往前一步就是無邊的深淵,白卿下意識地攥住他的手指。
他沒回頭,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倒退半步,仍舊站在懸崖邊緣。
晚風起,兩人的衣裾翻飛糾纏著。
“為什麼把那些花還回去?”看了半天,他終於回過臉,夕陽給他的側臉上鑲了一層紅暈。
“那些花要好久才能開,等不到,所以只有還回去了。”早上她在花市買了好些香菊,吃過午飯後又都還了回去。因為她本來是以為他們會在這兒待到秋天的,可他卻把身份都暴露了,向來應該不會在這兒待久才是,所以她就把花苗都還了回去。
“喜歡就買,等不到,也可以把花帶走嘛。”
“還是算了吧,移了根,未必能長出好看的花來。”
“那就在這兒等到花開為止。”
白卿笑,“連風景都看了,還能等到花開的季節嗎?”這男人看風景都是選時機的,看完風景他就要照著這幅風景拼殺一番,怎麼可能有時間陪著她等到花開的季節?
李伯仲笑一笑,伸手將她攬在身側,她一直都很瞭解他,從第一天認識他開始,她就知道他什麼是時候高興的,什麼時候是生氣的,有時連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
“你要是個男人,我非殺了你不可。”他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
“這麼說來,那個方醒豈不是該死?”那個人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一樣。”方醒猜到的只是他的打算,卻不明白他的一顰一笑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猜對。”她也只是跟在他身邊久了,看著他久了,才會明白一些事而已。
“還是不一樣。”額頭抵在她的額上。
“……”白卿失笑,這個人高興過頭了,就會胡言亂語,看來他又要做什麼大事了,而且把握還非常大。被人擠兌、脅迫了這麼久,終於輪到他翻身了。
四十八 大秦川 四
在秦川的西北,有個名叫曉立的地方,這裡到處都是桂樹,房前屋後,山坡路旁,每到三秋之際,便是四野芬芳。
就在這樣一個桂花飄香的季節,白卿跟兒子被送到了曉立,然後他離開了,沒說要去做什麼,只說少則七八日,多則半個月,他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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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頭第一次現身於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