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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成護目鏡外形的靈視鏡包住了上半個腦袋,沒開燈沒開窗的屋子裡大白天依然暗搓搓得看不清晰,就算唯一能辨明的因素是聲音她也彷彿能猜到來者何人。
這種語氣,這樣的微笑,還有這等殺氣——她剛剛還在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身上感受到。那時仗著沒有生命危險有恃無恐,眨眼間就到了收Flag說大話遭打臉的時候。
明明看不見幽靈,女人卻好像察覺到幽靈的緊張,輕笑起來:“放心,只要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像這麼弱小的孩子我可沒打算殺。”
……好傷人的話。
然而免死金牌總是讓人安心的。
幽靈放棄掙扎,默默凝聚出實體,朝女人點頭示意。
中國風的民族服飾和特殊製造的傘,標誌性的夜兔族女性摘下礙事的靈視鏡,露出微彎的眉眼和粉色的頭髮。
人至中年歲月多少在臉上留了痕跡,於這位女性而言,年月是新增成熟風韻的配色。
按特徵和年齡,幽靈少女隱約猜到女人的身份。
“看來你給我家笨兒子添了很多麻煩呢,小姑娘。”夜兔母親微笑道,“臭小子好像很忙沒時間聽你廢話,能和我這個老女人聊一會兒嗎?”
……果然。
幽靈心中慼慼哀嘆。剛找完麻煩就被人家老孃找上門來討債,這什麼鬼?!
……
好吧,我就是鬼。
“——要說添麻煩,令郎不遑多讓。”引路至會客室落座,幽靈憋出話來搶佔先機。
打不過只能指望說得過了。
“給‘她’添的麻煩可不是我這一次就能扯平的。”
“哦?”女夜兔饒有興趣,“這麼說你能代表由羅嗎?”
與“她”亦為熟識的夜兔族女性雖然利用特殊手段找到了這位幽靈小姐,但實際不清楚她和曾寄住在自己家的小姑娘是什麼關係。
——沒辦法,誰讓那(恩)個(奇)人(都)答應了送她來見關鍵人物又不說關鍵在哪兒。
在威脅前不自覺漏出怯懦的幽靈少女一聽此言卻挺直背脊,忽然顯露出不可動搖的自信。
“我不能。”她道,“這世上沒有人能完全代表另一個人的意志。然而我必然是除了她自身外,最接近她的存在。”
——連那個以複製品身份誕生的女孩都比不上。
——哪怕那是遙久時光以前的過去,她們曾為一體的事實並沒有變。
由同一名少女的靈魂中誕生,現今分裂為兩者,她和她依舊是比孿生雙子還要更接近千萬倍的存在。
“那就姑且將你視作那孩子的姐妹吧。”夜兔女性隨意下了定義。
幽靈猶豫片刻沒有反對。女夜兔繼續道:“雖說還有許多疑問留待解答,但還是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請問吧。”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不知對現狀瞭解到什麼程度的夜兔女性用蔚藍的眼眸注視幽靈的黑色雙眼,她的眼中沉澱著比兒子多出二十來年的經驗與深沉。
“你似乎認定我家小子此行會失敗,這是什麼原因呢?”
幽靈忽然笑了。不自覺地笑出了聲音。
夜兔女性眨了眨眼,“怎麼,是很可笑的問題嗎?”
“不,並非如此。”幽靈輕笑,“只是沒想到您會如此一語中的啊。”
年近不惑的女人看著幽靈的笑容若有所思,數秒後追問:“那麼,回答是?”
“要抵達她的面前,有一個必須達到的前提條件。”
這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話題。說到底,只不過是“YURA”——這一存在的性格問題造成的結果。
自己白色的半身前往異世界後成為獨立的個體,爾後誕生了在作為半身的自己看來顯得不可思議的性格特徵。
自由自在得過了頭。
現在這個活力十足的年紀或許還看不出來什麼,再過幾年,等到了該成熟的時候,就很容易被發現了。
——她自由自在得過了頭,以至於只能一個人前行。
看著自己的路前行,莫說沒有牽掛的時候,就算有了留戀也只會放在心底,更甚至將其拋棄,不惜一切代價前進,不被任何事物拖住腳步走向未知。
這樣的一個人,作為半身的自己也追趕不及。
“她是個為了前進能夠放棄一切的人,真不知道是誰灌輸了這樣的觀念。不,也可能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