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僕射即是段皇后胞兄段晟。
“快請。”皇帝點點頭一揮手道。
一個著幞頭,腰間掛著金魚袋,身著紫色圓領袍。
段晟的鬍子一如男子中流行的那樣,兩邊鬍鬚微微上翹,他對皇帝下拜,“臣拜見聖人。”
“不必多禮,賜座。”
立刻有黃門郎將茵蓐和憑几擺上,段晟行禮之後在座上坐下。
“聽說右丞又在聖人面前不太客氣了?”段晟和皇帝從前朝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之後結了兩姓之好,就是在奪權起事中,段晟這個妻舅都是參與其中的。
“他啊,老樣子了。”皇帝想起那個能在自己面前不給半點面子的進諫的右丞陳耀,話裡還是有幾分好笑。
“他說他眼睛不好了。”皇帝說道。
“難道御醫也治不好嗎?”段晟問道。
“他說御醫在外頭的百姓看來是神醫,但是都是溫吞水,不敢真正下藥,在他看來庸醫一個。”皇帝沒好氣的說道。
段晟聽了皇帝的話也笑了,“右丞本來也是這樣,說話也沒有個忌諱。”
“是啊,不過也虧得他這樣了,不然別的人也坐不住這個右丞的位置。”皇帝想起這個右丞能幾次當著大臣們的面讓他下不來臺。
放眼滿朝,也只有這位右丞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我倒是不想讓他走,”皇帝說道,“畢竟這等的人也不多。”
“這是的。”段晟點點頭。
皇帝靠在憑几上,眼睛微微垂下,“最近我想要收集王字真跡,但是若貿貿然在天下徵收或者是高價買,恐怕會贗品齊出。”
“這也是,高價之下,自然有人以假充真。”段晟點點頭道。
皇帝拿著一雙眼前覷著段晟,段晟跟隨皇帝二三十年,這話說出來,他哪裡還不能明白聖人的意思。
“那麼,臣願為君分擔。”段晟雙手攏在袖中下拜道。
皇帝笑了。
**
竇湄手裡拿著一隻長柄團扇,依靠在憑几上和襄陽公主下棋。
棋盤上,剔透茭白和青色淡雅的棋子交錯在一起。
竇湄手裡拿著棋子,和公主下著。
“聽說樂安姊姊要下降了。”小公主看著棋面,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樂安公主?”竇湄輕聲問道,聖人的公主有很多,活下來的就有二十多個,但是其中又有很多是生母不詳的。因為是庶出的公主,因此竇湄知道的也少。
“聽說是方相公的大公子,”小公主手裡捏著棋子說道,“聽說耶耶去方相公府上,聽說方相公正愁著給大公子求娶盧氏女呢。就將安樂姊姊許給方大郎啦。”
小公主手裡也拿著一把宮扇,宮扇上描繪著她最愛的花鳥圖,見到竇湄一枚棋子堵在她要道之間,原本綠色棋子無意形成的路要形成一線,將她堵死,她皺起了眉頭。
“盧氏?”竇湄手中的宮扇輕輕的點在鼻下,“可是范陽盧氏的小娘子?”
“就是范陽盧氏。”襄陽公主答道。
“聽說方相公為了迎娶這位小娘子可是費盡了功夫,耶耶聽說相公為了大郎娶婦如此辛苦,就做了一回月老。”
范陽盧氏可是兩三百年的世家了,再加上前朝士庶不通婚的老規定,寒門想娶世家女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至少都得被從頭到尾挑剔一番,脫一層皮再說。
竇湄默不作聲,只是手中的宮扇輕輕的蓋住了她半邊臉。
恐怕這方相公哭出來的心都有了。
她生活在長安已經有好幾年,長安人對娶公主是個什麼看法,她早就知道了。
娶婦得公主,無事適官府。
這是長安城裡流傳的諺語。而公主們也是一等一的彪悍,她曾經聽過一名駙馬臉上貼著一團血肉模糊還帶著毛髮的皮肉雙手綁了遊街,後來才知道是這個駙馬膽大包天竟然和府中的侍女私通,公主得知大怒,當著駙馬的面活活將侍女陰皮給剝了下來貼在他臉上,還叫衛士押著遊街,遊街之後還被押送到大理寺去了。
公主們彪悍到如此境界。
一群富貴兒郎對尚公主之事是恨不得躲出幾百裡之外。
那位相公恐怕寧可自個大郎娶了那位盧氏娘子,也好過娶公主百倍吧?
竇湄看著棋盤,手裡的團扇一下一下輕輕的拍在面上。
那邊宮人手持新作的香餅,將鎏金香鴨香爐的蓋子,將香餅放入香爐裡面的雲母片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