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爾忠國轉身離開之前,僕人們立即散開消失在門外。
“徐嫂,麻煩你了。”我小聲說完,向旁邊讓了讓。雖然她是來監視我的,但此時我需要有個人陪在身邊。
燈熄滅之後,我在黑暗裡睜著眼睛回想剛才做過的那個夢,雖然它仍然清晰,但感覺遙遠了許多。
為何我會夢到那樣的爾忠國呢?那麼年輕,那麼溫柔,那麼敦厚!與我所認識的爾忠國相差太大了。如果夢見自己跟他殺個你死我活倒很正常,可偏偏夢到跟他拜堂成親了,還不知羞恥、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真實而性感的撫觸——太可怕了。最最可怕的是夢中的我居然允許他奪去了我的處子之身。那個下著血雨的戰場,滿地可怖的屍骸,滿臉血汙的童天龍,殉情的桃兒……一切如此真實地上演。這真是一場夢嗎?我感到頭皮發麻。
當然是,我沒瘋,分得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夢境再真實也是夢境啊,不能當真的。
“太太,你從前也做過這樣的噩夢嗎?”身旁的徐嫂突然悄悄地問我,驚得我一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遲疑地說道。聽她那語氣彷彿我的夢境她也清楚似的。
“被夢魘住了,自己醒不過來那樣的事。太太從前是不是也遇到過?”
“沒有,從來沒有。”我想我們那個年代哪有機會做這樣的噩夢呢。
“太太,你不該把長命縷丟在一邊。”她微微發出嘆息。“雄黃酒也沒喝!唉!”好像很替我抱憾。
我轉過身對著她。“你想說什麼?我聽不懂。”
黑暗裡,她的雙目發出瑩瑩的光,看著叫人害怕。“聽老輩人說端午那天不辟邪,陽氣弱的人容易惹鬼上身。太太您是不是夢到血、死人之類的事了。我在隔壁聽你那動靜就感覺不對勁兒。”
我急忙又摸到燈開啟,緊張地看著她。
她露出神秘而恐懼的表情。“真這樣的話,你就是撞邪了。你要小心,太太!”
我見她一副神叨叨的樣子,更覺得害怕,不由抱緊身體。
“你沒跟死人說話吧?”她問,露出焦慮的神色。
我想了想,搖搖頭。
“哦,那還好,那還好。”她拍拍自己的心口,好像確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幸虧你沒說話,若你跟死人說過話,那就糟了,魂很可能被勾了去。若你夢到死人跟你說話,更不得了,一般活不過三天!”她越說越神乎,手也比劃起來。
“如果我夢到的人是爾忠國呢,我跟他說話也會倒黴嗎?”
“哎喲,太太,怎麼能咒自己的先生呢?”她臉色頓時變了。“先生他好好的,我說的是死人。”她好像後悔跟我說這些,朝門的方向瞄了一眼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沒敢關燈睡,等我困了,身邊的徐嫂打呼嚕的聲音響得嚇死人,就算我再困也睡不著。
我在令人抓狂的噪音中捱到黎明,但我並不沮喪遇到這麼一個看護。相反,我很高興,因為她無形中幫了我一個大忙。
一個很響亮的聲音從我頭頂傳過來,我聽出來那是什麼聲響;感覺挺難為情的。那麼響亮,即使睡沉了的人也會被震醒吧。
“太太!”我聽到徐嫂在叫我,我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太太!太太!”她又叫了兩聲,嘀咕道:“人呢?”
不一會兒,我聽到她驚慌的喊聲。“太太!太太!你怎麼了?”
我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地板上,聽到許嫂一邊叫著,一邊連滾帶爬地來到我身邊。
正常的程式應該是這樣:徐嫂清晨醒來,不見了身邊的太太,尋找中,驚恐地發現太太面朝下伏在床前的地板上,失去了意識。她立即翻轉過太太的身體,發現她臉色發白,嘴角掛著一縷已然凝固的血。於是,徐嫂大驚失色,跑去告訴先生太太不省人事,並問先生是否送太太去醫院急救?如果爾忠國不懷疑有詐,就會差人將我送往醫院,那麼計劃成功。但他很狡猾,估計不會輕易就同意這麼做。沒猜錯的話,他一定還會向我試探真假。
徐嫂果然抱起我看我怎麼了,然後驚叫起來。她一定見到我嘴角的血——我自己扎破手指尖弄上去的。“不得了啦,太太死了!快來人啊!不得了啦,快來人啊!”
閉著眼睛的我哭笑不得:我只想造成昏迷的假象,沒曾想一經過她的口,立即變成了死人。
略施小計
爾忠國第一個來到現場。他的臥室跟我的臥室中間還隔著好幾間房,這麼快就趕到——挺難為他的。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