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著頭,心裡有些空,又有些亂。原本,她似乎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和麵對他的情形,如今,好似一切都一如往常,沒什麼改變。好像,那一日在懿德堂之內的一個輕吻,只是恍然一夢。
“秋闈剛剛結束,吏部那邊或許過幾日就會放榜,接下來就是殿試。”寧無憂忽然開口,淡淡地看著她,平靜地說道,“這幾天,或許會忙碌些。”
木梓衿點點頭,“那,韋少鐸的案子……”
“自然依舊跟進。”寧無憂說道,“這個案子或許只是一個源頭,我會讓人保護你。”頓了頓,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會和你一起查。”
木梓衿的心微微沉了沉,好似原本懸著又輕輕落地一樣,鬆了口氣,她抿唇一笑,“那就好,我還以為王爺忙其他事情了,就不管這邊的案子了。”說完,她又蹙眉,“不知那張被謝長琳燒燬的信如今恢復了沒有?”
“大約就在這一兩天吧,或許那個師傅早就恢復好了,只是本王這幾日在貢院裡,他便不方便來找。”寧無憂算了算,此事已經過去五六日了,恢復一張燒燬的紙對於會造紙會裝裱的技匠師傅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等我有空,我帶你一起去那師傅家裡看看吧。”
“好。”木梓衿欣然點頭。
馬車轔轔而行,車簷之下鈴聲輕柔琮琮,一路迤邐,最終在皇宮門前停下。木梓衿下下了馬車,隨後虛虛地扶著寧無憂下來,見他與朝中一位重臣一同進了宮門之後,才去建福門與其他的小廝侍女一同等候。
她回頭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目光遼遠凝睇。
那日發生的事情,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隻是她不期然做的一個夢?她遠遠地看著,直到寧無憂的身影已經變作一個點,模糊得再也看不清了,才轉身離開。
這一轉身,驀地發現一人站在她身後,若是不及時停下腳步,恐怕就撞上了。
“顧將軍?”木梓衿微微一驚,連忙退後一步,“抱歉。”
“無妨。”顧明朗清朗一笑,目光越過她往她身後看了看,“楚王入宮了?”
“嗯。”木梓衿讓開一步,“將軍,還不去上朝?”
“時間不趕。”顧明朗難得帶著幾分悠然,“下朝之後,不如一起去吃早飯?”
木梓衿眨了眨眼,“早朝過後,皇上不是會賜廊下食①嗎?若是您就這麼走了的話,不會太失禮了嗎?”
“皇上上完朝之後自己也餓得不行,巴不得早點離開去吃飯,又怎麼在乎哪個人沒有吃東西?”顧明朗漫不經心一笑,“所以不必在意,”頓了頓,“楚王殿下怕是也吃不慣廊下食的,待會兒我們便一起去吃得了。”
木梓衿聞言鬆了一口氣,“將軍這樣說就好,若是我擅自和將軍一起去吃飯,王爺知道了,會怪我擅離職守的,最恐怖的,就是會扣我月錢。”
顧明朗輕笑幾聲,抬手輕輕地按了按她的肩膀,“那就這麼說定了。”
不知是不是木梓衿的錯覺,她總覺得剛才他那輕輕地一按不似按一樣,倒像是輕輕地撫摸過。她轉頭見顧明朗大步流星地走入皇宮,一時覺得自己多疑了,也沒太在意。
早朝過後,果然看見寧無憂與顧明朗一同走出來,兩人都面帶微笑,一人霽月清風,一人肆意豪爽。寧無憂上前吩咐儀仗自行回府,從車伕手中牽過兩匹馬,將一匹馬的韁繩遞給木梓衿,隨後翻身上馬,端坐在馬背上。
顧明朗也從自己的護衛手中牽過馬來。三人上了馬之後,由顧明朗帶路,前往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樓。
酒樓之中已經生意興隆,沸反盈天,三人上了三樓,入了雅間,吩咐小二上了酒菜,便將門關上,讓人不準打擾。
雅間被一扇屏風一分為二,兩間的桌上都擺放著酒菜。
木梓衿有些詫異,沒開口詢問,便聽見顧明朗說道:“紅線,這邊是你的酒菜,我與王爺有些話要談談,不方便有人在場。就暫時委屈你,在這裡單獨坐一會兒吧。”他關切地看著她,指了指桌上的菜色和茶點,“你看看,這些吃食你喜不喜歡,若是不喜歡我再讓人去換你喜歡的。”
木梓衿轉頭看了寧無憂一眼,寧無憂輕笑著點點頭。
“不用了。”她對著顧明朗搖頭,“顧將軍,我對吃食不挑剔的,這些菜就很好。”
顧明朗緊張的臉色微微放鬆,“那就好。”
木梓衿走到桌前坐下,這桌子臨窗,可以看見街道上的景色,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水馬龍的街道,還有京城阡陌縱橫的街巷,如棋盤的裡坊星羅棋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