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作伴,那時陳嘉月每次碰到就喜歡逗它,一來二往就熟了,有時還會幫著她遛狗,有時會去給她送點東西,遇到她家米油這些沒有了,也會順便幫她帶點回來,所以她認出自己來並不奇怪。
“吳婆婆好。”陳嘉月儘量笑得自然。
“嗨,真是你啊?我這人老了眼神越來越不好了,你這頭髮剪了我一時還真沒認出來,剛回頭看到你背影還是越看越像。”吳婆婆見認對了人,拉著她的手就親熱道。
“哪有?你這精氣神可好了,身子骨也硬朗。”
“哎,不行了,這人不服老不行啊,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大好使了。對了,你們怎麼說搬家就搬家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趙還好吧,那時老麻煩他給我買米買油的。”
陳嘉月愣了一下,才勉強笑道:“都好呢。”
“都好就好,你說你們突然就不見人了,那時我還挺擔心的,還去敲過你們的門,後來一直沒人,一打聽,才聽物業說裡面沒住人了,還說你們真是怪人,物業費一下繳了好多年的,你說你們幹嘛把屋子一直空著啊,要不住的話,可以租出去嘛,那會兒房價也高,賣也划算啊。”老人總是話多,拉著陳嘉月在門口就開始說上了。
陳嘉月卻聽得心驚,難道這屋子沒賣?一直都這樣空著的?
“現,現在還沒人住嗎?”陳嘉月吞了下口水,艱難的問道。
“不一直空著的嗎?你自己還不知道啊?”吳婆婆指了一下她房子的位置,詫異的問道。
“呃…我這幾年工作在外地,所以——”陳嘉月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哦,原來是去外地工作了,那現在是要調回來了嗎?還是準備在這裡住嗎?要我說啊,這裡環境好,周邊大醫院,大超市什麼都有,方便!來,去我家裡坐會兒,好多年沒看到你了,模樣倒是還沒變,只是怎麼感覺你變安靜了呢?”吳婆婆拉著她就往裡走。
陳嘉月也就不由自主的跟著她就進去了,一路上吳婆婆的就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才剛一開門,一個白色的影子就撲了出來,圍著吳婆婆的腿打轉。
打了兩圈轉,才看到跟在它家主人身後的陳嘉月,它歪著頭盯了幾秒,湊過去嗅了兩下,跟著就搖起了尾巴,圍著陳嘉月打轉了。
吳婆婆一邊招呼陳嘉月進去,一邊樂呵呵道:“你看七喜都還記得你呢。”
陳嘉月蹲下來,把七喜抱了起來,揉著它頭也笑道:“就是,七喜越長越乖了。”
吳婆婆去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問道:“怎麼你一個回來的呢?小趙呢?”
“他忙。”陳嘉月隨口道。
“哦,那你們這是準備回來住了?”她重新問起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沒,就是想過來看看。”陳嘉月喝了一口水垂下眼睛道。
“怎麼了呢?工作還沒調回來啊?對了,你們有孩子了沒?”
問題越來越多,陳嘉月有點招架不住了,站起來道:“我給你打掃打掃衛生吧。”
“不用,不用,現在兒子給我請了一個保姆,我不用自己做飯打掃了,現在我也沒啥事,每天就溜溜狗,就是閒的慌。”
吳婆婆一把拉著她又坐下,嘆了口氣道:“人老了,就總想找個人說說話,你說要我老伴兒沒走那麼早,現在也不至於這麼孤單,就只有七喜陪著。”
陳嘉月看著她的滿頭白髮,不禁也悲從中來,兒女們長大了,飛了出去,築了自己的巢,父母原本熱熱鬧鬧的巢一下就空了,空巢老人真的太貼切了。
陳嘉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道:“反正我也沒事,要不你跟我講講你們年輕時候的故事吧。”
吳婆婆一聽,笑呵呵的去裡屋抱了好幾本相簿出來,顫顫巍巍的帶上了老花鏡,從最老的一本開始,指著那些發黃了的黑白照片,開始了她一生的故事。
說的最多最細,最讓她回味的,是她和他老伴在一起的幾十年,他們一起經歷了中國最苦最無知最殘暴的那幾年,她丈夫原本是大學的一個教師,在某個仇恨知識分子的年代,同樣沒能避免那段讓所有國人都痛心的歷史,那段經歷給他們留下的不僅是心靈的創傷,還有就是身體的病痛,他老伴兒就是在那時身體跨了,一病多年後去世,他離開吳婆婆差多二十年了。
可是隻要吳婆婆的看到他的照片或者說起他時,表情就會變得特別的溫柔,帶著甜蜜的回憶嚮往。
吳婆婆說,她一直都覺得他還沒有離開,一直在陪著自己,他在等著自己一起去過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