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眼麼?”妖精倦然一笑,撩輕道,“那你先下去,我們一個時辰後再下去。”
“可別!”
烏行雲明知妖精在開玩笑,卻也知道妖精脾氣來了,誰也攔不住,服軟道,“我不過就是個玩笑,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我權當看不見。”
“我帶的磷火不多,趁著方才丟下去的還在,先下去看看,你們快點兒。”
烏行雲說著望向了越棲月,越棲月冷冷淡淡,扶著烏行雲踩上了木棺邊緣,正要放繩,烏行雲卻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眼眉認真。
短短的凝望,越棲月有一瞬間的茫然,以為烏行雲會說什麼話,誰知這丫頭只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壓著繩子往下走了。
洞底的幽藍磷火微微晃晃,烏行雲一身白衣,頭頂的髮帶血紅血紅地沉下去,越棲月只覺喉間堵了什麼,心底層層壘疊的防衛,沙海一般地一點一點陷下去了。
手中的繩子晃了晃,越棲月回過神來,往上扯著繩子,一轉頭,子折夏長髮高高紮起,髮帶殷豔,面具下的眼冷冷倦然,耳際殷紅的繫帶蘊貼在身前,幾分輕倦,幾分嗜血。
她挪挪眼,道姑娘少有地散了發,斜挽而系,沒有帶面具的精緻容顏溫顧柔軟,唇角含笑地輕道,“我殿後。”
越棲月看了一眼子折夏,她並沒有看自己,想來兩人已經商量好了,心下不知名地一酸,她動了動唇角,一時竟沒有發出聲來。
忽而想起烏行雲下去時望自己的那一眼,越棲月心底失笑,覺得特別累,低道,“不用了,你們先下去吧。”
道姑娘知道這丫頭在意妖精,但那畢竟是屬於真正的越棲月對連亦初的感情,至如今,一個不是越棲月,一個又不是連亦初,再糾結,何苦呢?
“那個,你……”道姑娘不是個嘴笨的人,可這話頭怎麼就堵住了呢?
“不用說什麼,也不用防備我。”越棲月將繩子遞過來,“棲月她,不在了。”
☆、咔擦
道姑娘落了地,妖精從她背上滑下來,一抬頭,那邊烏行雲正張著小臂抵著兩邊的尖銳,面具斜頂在額頭,滿臉的冷汗,望著她們兩個下來,唇角扯開顫顫的笑,吸聲吸氣道,“好久沒親自下墓,一來就著了道兒……”
道姑娘著急地看了一眼,原來洞口只有短短丈許的泥地,再往前卻是一塊方形木地,陳舊的木頭柱子方方形形,像是一把竹筷,參差不齊地往上凸起,頂面有尖銳倒三角青銅刺,縱使有歲月的磨黑痕跡,依舊不減寒芒。
兩側,頭頂,腳下,都有尖銳的青銅刺,烏行雲身處其中,冷汗潺潺,“喂,你們兩個想個法兒與我換下位置。”
“換了能怎樣?”子折夏饒有趣味地道,“你這樣一來就著了道兒,往後怎麼走?”
“呸!小爺我只是不小心,鬼知道千把年前的人這麼聰明,竟然把制衡術用在了機關上。”烏行雲不敢大聲,一聲輕嗤也毫無氣勢,想來是怕稍有動輒會引起腳下木頭柱子的重力變化。
制衡之術道姑娘雖不明白細微之處,但也知曉個大概。
如同管中水流,壓下去一端,另一端便會凸起,這些木柱初始受力並不會明顯變化,只有當中最巧的那一步失衡偏頗,才會牽一髮而動全域性,而那時,烏行雲已經徹底走近了局中,無法退回來。
但只要平衡其力,想要脫困化解並不難,然而其中的木柱不下數十根,究竟哪一根掌握了全域性之巧,都必須試探後才可知曉,然而烏行雲已經被四周包圍,一動,失力偏頗,便會有尖銳刺穿了她。
“我來試試。”
道姑娘想了想,依著她步法的輕寧,以及當年對採茶力道的把握,她雖沒有全然把握,但一試還是可以的,不過若出了差池,烏行雲折了,那往後面的事,她和妖精,只怕要兩眼一抓瞎了。
越棲月這時落了下來,看見道姑娘往前走,低道,“別去!我來!”
“你?”道姑娘回首,狐疑道,“錯一點兒都不成,你有全然的把握?”
“放心,我的眼睛和你們的不一樣。”越棲月頓了頓,往前走,“她知道的。”
道姑娘望向妖精,妖精眸底動動,倦道,“她說的沒錯,讓她去吧,我還真慶幸沒把她眼睛毀了。”
磷火晃了晃,漸漸熄滅,烏行雲輕叫了一聲,“腰間的暗袋都給你們備了磷火,數量不多,記得,大力砸在地上。”
話還未完,越棲月身前一聲脆響,已經亮了一片幽藍,原是越棲月砸了一點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