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有過無數次的擁抱,比這更無法言之於口的、甜蜜而溫柔的親密接觸也有過,然而沒有一個擁抱比現在這個更冰冷,更滿含禮節上的“愛”,與客觀到不帶一點兒人氣的“感情”。
“青歌呀……”她埋首在青歌頸間,聞著那一抹特產自綠野之森的好聞的篆香味兒,眨了眨眼,努力逼回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等著,我會讓你變回來的。”
“就算上至諸神的神殿,下到靈魂之流與轉生苦海,只要有能讓你恢復感情的辦法,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為你找來!”
“——她原話就是這麼說的?”奧菲莉亞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單手捂住臉,幾乎是將那一句破碎的話語從喉嚨裡逼出來的:
“這就是青歌的原話嗎?!”
西澤爾深深垂著頭,完全不敢去看奧菲利亞的表情:“回皇帝……是的,青歌大公當著我的面這麼說的!”
即使青歌拒絕了奧菲莉亞加封她為大公,在綠野一族的陰謀暴露於世之後,人們又自發地將這個滿載榮光的名稱加到了青歌的身上。多少曾經質疑過她的人開始反悔開始自省,萬言信與血書源源不斷地被運往赤焰法聖的法師塔,卻連那個完全就是個好看的擺設的信箱都沒能碰到個邊,就被攔阻下來了。
“皇帝,今年的生日宴會……”原為斯佩德副官的大臣頂著眾人的目光,咬牙做了出頭鳥:“還要辦嗎?”
“辦什麼辦?”奧菲莉亞疲憊地揮了揮手:“諸神在上啊,還有能比我們的赤焰法聖拒絕下塔更糟糕的事情嗎?都散了吧。”
——此後多少年,奧菲莉亞身邊的史官換了又換,倒不是說她有多殘暴,只不過每一位史官在將專門記錄皇帝言行的卷軸與金筆傳給下一任的時候,都會心力交瘁、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千萬、千萬不要讓皇帝隨便說話!”
雅克邊境。
“黃金領主……不過如此!”
初原千里在敗於青歌手下後,幾乎是下了死功夫地拼命研讀兵法謀略,即使現在對上青歌可能仍然討不到什麼便宜,但是對上旗鼓相當的凱撒·奧羅,可就有好戲看了。
——尤其是在奧斯曼內部還有人在源源不斷地為他傳送情報呢,怎麼可能打不贏?
凱撒捂著嘴咳出一口暗紅色的血,與多少年前青歌痼疾纏身之時的症狀頗有幾分相似。在率精兵突襲雅克糧草駐地的時候——青歌也跟他說過多少遍,這個時候最講究的便是機動性,最忌諱的就是有人通敵——被初原千里直接包抄了個正著,精銳騎兵幾乎盡數力戰身死,而只有身為法師的他在敵國法聖的盡力一擊之下得以倖存……
卻眼看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們的皇帝有什麼好的?”那位法聖開口了,帶著滿滿的譏嘲與不屑諷刺道:
“女人怎麼能做皇帝呢,還是乖乖回家繡花的好,黃金領主,你是聰明人,何苦跟著一個只玩得轉劍卻搞不好權謀的皇帝硬撐呢?”
“來我們雅克吧,雖然我們現在的帝君已經垂垂老矣,可是他欽定的繼承人足夠帶領我們開創一個新的紀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凱撒卻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
他撐著白楊木法杖緩緩站起,半面殘破的曙光旗已經浸滿了鮮血,法杖頂端有一點明亮而璀璨的金色緩緩湧出,舊傷難愈,金氣纏身,實力驟減,以命換命,五階法術,金龍!
什麼叫雖千萬人吾往矣,什麼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都在凱撒的這最後一擊中盡數體現了出來。素來最注重風度、恨不得連靴子上都要繡滿花朵的黃金領主,咬著牙直起身,身負十數箭卻依然踉踉蹌蹌地扛著白楊木法杖,以一種孤勇而驍悍的姿態,向對面的雅克大軍衝去。
身前是嚴陣以待、刀兵霍霍的千軍萬馬,身後是一地殘骸,屍山血海,年輕的黃金領主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提起白楊木法杖向初原千里猛然擊去,破損了多處的曙光旗掛在他的杖端,鮮紅的血一瞬噴濺而出,染紅了金色的朝陽與文字。
“啊——!”
他發出最後一聲怒吼,不甘又絕望地被初原千里的長刀刺穿,來了個透心涼,卻還是哆哆嗦嗦地咳著血,譏諷道:
“雅克狗賊,你們、你們等著!”
“等青歌大公下了塔,有你們好看的!”
初原千里垂下眼,凝視著凱撒死不瞑目的、半跪於地的屍體,長刀挽了個漂亮的刀花比在眉間,輕聲道:
“黃金領主啊,我敬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