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捂住胸口平復了一下剛剛又躁動起來的血液,深吸一口氣蹲下身。
要隨便換個別人來可能真沒法看出這朵花有什麼玄機,然而換做博覽群書、過目不忘的她來說,就能看出來了。
雖然這朵鳶尾看上去和那些書本上畫著的沒什麼區別,可是青歌在近看之下一眼就瞥了出來,這是一枚顛倒著的徽章!
她著了魔似的將手緩緩覆蓋在了斑駁的石碑上,輕輕一轉——
石碑中開始逸散出淺青色的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卻只是覆蓋在她的手上,沒有向周圍逸散開半分。
青歌剛剛輕輕一轉之下沒能推動石碑,手下加大了幾分力道,用力一扭,就看見眼前的那些懸掛在每戶人家門口的燈依次暗了下去,從離她最近的村口人家,到她目力可及之處的模糊的光點,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就好像……
就好像她觸動了一個關著黑暗的閥門一樣!
在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她滿手的青光是唯一的光源的情況下,從石碑下傳來了沉悶的“嘎吱嘎吱”的聲音,青歌反手抽出背後的法杖正準備下去,卻突然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在急速逼近!
沉重,凌亂,這人已經很累了,撐不了多久。青歌冷靜地判斷完情況,覺得那人對自己完全造不成什麼威脅,就將那隻縈繞著青光的手舉在身前,緩緩地走下了這條不知塵封了多久的密道。
灰塵迎面撲來,她卻一點兒也沒出聲,青歌有一種預感,那幾乎讓她也折戟真言鎮的、死靈法師與鐵甲衛的秘密,在今天就能做個了斷,探個明白!
粗糙的石頭階梯隨著她一階一階走下去,開始慢慢向上抬高合攏,一朵又一朵荊棘鳶尾的紋樣在她踏過的地方浮現又泯滅。但是如果她此刻能冒著被夾成兩半的風險往上走幾步伸出頭來,就能看到絕對會嚇得人心臟立刻停滯數刻的一幕:
全村的人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全都出來了,手裡拿著早已生鏽的長/槍與戈矛,面無表情地直挺挺地矗立著,目光全都盯著那個黑黢黢的洞口,卻無人敢出村門一步!
而那個凌亂的、沉重的腳步聲也愈發逼近了,啊好像在什麼東西上踩了一下……等等?這個腳步聲怎麼這麼耳熟?青歌猛地抬起頭,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懵逼的表情向上看去——
就把趕著密道口關閉的最後一刻,一路七葷八素滾了下來的華色接了個滿懷。
不,準確地來說也算不上接。畢竟華色比青歌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平時青歌總是愛穿高高的鞋子也看不出來,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就很好地看出來兩人的身高差了,華色伸出手抱著青歌,把她下意識地護在懷裡就一路滾了下去,與之前在雅克邊境遇襲那次的反應一模一樣。
“你是傻的嗎我還沒厥過去呢————”青歌掙扎著伸出手,堪堪抓到了一路跟她一起摔下來的楓木法杖,她看也不看地就往牆上死命一劃,成功地減緩了她們從陡峭的臺階上摔下去的速度,同時也放出了她的成名法術:
“赤焰火鳳!”
一隻小巧的鳳凰從杖頭噴薄而出,尖利的喙叼住青歌的衣領,硬生生將兩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銜在了半空中,華色借勢站穩了身子,青歌掙扎了幾下從空中跳了下來,正好落在比華色高一級的臺階上,拽著她的衣領一字一句地道:
“只要我還有意識,還拿得起法杖,你就會沒事!”
華色看著她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翠綠的顏色啊,就連大雨過後綠野之森的顏色也不及半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我一看到……就忘了。”
青歌在前,華色在後,二人一前一後地走下階梯。本來集聚在青歌手上的青色光點在華色滾下來的撞擊中已經盡數散在了空中,也正好將這一塊區域照的清清楚楚,而在看清楚腳下的那一瞬間,華色十分自覺地捂住了嘴好讓自己不發出尖叫,就連素來冷靜自持的青歌都抽了口冷氣。
不知從什麼地方起,冷硬的石階已經變成了一具具盛放著累累白骨的水晶棺。棺面被人為打磨得十分粗糙,讓人一時間竟無法反應過來腳下踩的東西已經完全被換掉了。
青歌伸出隻手,虛虛攔在半空,臉色陰沉得可怕:“走邊上。”
華色也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和青歌一起扶著牆側著身子向下面走去,儘可能地不隔著一層水晶踩到這些遺骸上面。
每一具水晶棺上,都在中央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鳶尾。
鐵甲衛遺骸。
青歌低喃了一句:“光之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