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謹行伸手去接,嘴角帶笑:“我自己來。”
秋娘藥碗往回一收:“別動,這藥燙得很。”
杜謹行無奈地笑道:“你這是把我當作茵茵來待了麼,哪裡需要這麼小心。”
秋娘道:“你比茵茵還不讓人省心。”說著眼眶忍不住紅了。
杜謹行知道自己這一病,嚇壞了秋娘,不由嘆了口氣,伸手覆上秋娘的手。
杜慎言見了,連忙起身,淡淡笑道:“嫂子說的對,以後日子還長著,不急這一時半刻的。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
他推門而出,掩上門時看到杜謹行將秋娘攬到胸前,兩人喁喁細語,親密至極。
杜謹行與秋娘成親十載,杜慎言還記得小時候哥哥同嫂子便是恩愛非常,十年來竟絲毫不減當初的深情厚誼。
他既為哥哥感到高興,又有一種落寞油然而生。午後的春陽薄薄地落下來,將他一個人的身影淡淡地投映在地上。
他轉過身,發現茵茵正在看他,仰著肉嘟嘟的臉,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小叔叔!”
杜慎言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俯身颳了刮她粉嫩的小臉:“在這兒做什麼?”
茵茵眨了眨眼睛:“找爹爹。”
杜慎言將她抱起:“丫頭,爹爹在吃藥,小叔帶你玩兒。”
茵茵低頭瞧了瞧杜慎言,忽然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去摸他的眉頭:“小叔叔,你不開心嗎?”
杜慎言一愣,柔柔笑道:“沒有不開心。”
茵茵歪了歪腦袋,細淡的眉毛疑惑地皺了起來:“小叔叔雖然嘴角在笑,可是眉頭皺得緊緊的,一看就不開心。”
杜慎言怔住了,半晌才露出一個淡淡地苦笑,嘆道:“你這丫頭……”
“小叔,你為什麼不開心啊?”茵茵咬著手指頭問。
杜慎言被她問住了,抬頭望向遠處。
春上柳梢,一點嫩綠如煙,在院外一角招搖。他盯著那隨風舞動的柳枝,眼神朦朧,自語道:“我以為離了他,一切都能回到最初,卻從沒有料到不過是作繭自縛……”
奮不顧身地離開嶺南,回到這裡,成全了他的思鄉之情,然而另有一份相思之情,又如何來解?
當他終於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為什麼這顆心卻不甘於此,仍然無法安定下來?
它到底想要什麼,又為誰而跳動?
茵茵趴在小叔肩上,輕輕搖了搖他的肩頭:“小叔叔,他是誰?你是在想誰?”方才小叔叔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讓人看了好難過。
杜慎言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歉疚地安慰她:“嚇到你了嗎?沒事,小叔叔只是在想一位……朋友。”
“朋友?是那位朋友嗎?”
杜慎言一愣,不由失笑:“你知道?是哪位朋友啊?”
茵茵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送給小叔叔靈藥的那位叔叔?我聽娘說了,爹爹多虧了小叔叔帶回來的靈藥才好起來。”
杜慎言伸手撫摸她的後腦,承認了:“嗯。”
茵茵咬著指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掙扎著從杜慎言身上爬下來,拽著他的手往外跑:“小叔叔,我們去放紙鳶吧!”
春深似海,東風送暖。
碧空上遙遙飄著一隻紙鳶,清脆的哨聲迴盪在半空。杜慎言帶著茵茵,望向幾乎成為一個小黑點的紙鳶。
茵茵抱著杜慎言的腿,仰頭,眼睛笑眯眯的:“小叔叔,娘說只要把風箏放得高高的,心裡想念的人就一定能看到了。”
杜慎言心中一暖,指尖撫上茵茵茸茸的頭頂:“你這丫頭……”
有風吹來,吹散書生一頭烏髮,書生抬手將臉頰邊髮絲撩開,揚起頭來,專注地望向乘風徜徉的紙鳶。
房內,杜謹行喝完了藥,秋娘坐在床邊同他閒聊。
她望了望杜慎言離去的方向,對丈夫道:“先別說這些,這兩天,簡之看著不太高興,我看他心裡是不是藏著事?”
杜謹行一愣:“心裡藏著事?有什麼事?”
秋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做哥哥的,別整天談些有的沒的,多關心一下弟弟其他方面。”
杜慎言在家已有一段時間了,杜謹行剛甦醒那會兒,大家心思都在病人身上。等到杜謹行身體日漸好轉,秋娘便發現小叔子臉上常常會不經意間露出鬱鬱寡歡的神色,心裡不由得琢磨起來。
“其他方面?”杜謹行略略一怔,明白了妻子話中的意思,“你是說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