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覺得,所謂失戀這種東西,不過就是喝一場酒,大醉一場,必要時殺幾個人,分屍一下發洩發洩就能過去的事情,實在沒必要揪心揪肺地。
所謂落荒而逃這個事實,咳,誰年輕時沒當過一兩回懦夫。
於是酒喝了很多壺,風景看了許多處,想共度餘生的女人,卻在沒有碰見過。
他喝酒的時候,就想起十九紅著臉,大著舌頭,摟著他脖子嬌憨的模樣。於是這銷愁的東西,就成了落入腸胃的利刃,生生攪得他肝腸寸斷。
他去看風景的時候,就想起白雪皚皚的雪地上,那一襲紅衣的驚豔。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明明是自己離開了她,卻還是奢望著在轉角處,在不經意抬眼時,能夠偶然地遇見她。
沈雲談不是酗酒的人,在喝了兩三回後也就不喝了,因為閉上眼睛,有些人有些事反而會更加清晰。
聽說,唐十九重建逍遙山莊,還把謝東生和唐清流都接回那裡。
聽說,謝東生和唐清流武功俱廢,然而兩個內力全無的老怪物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沈雲談自嘲地笑,你看,沒有自己,十九也過得很不錯。
他明明可以去某些名山大川深山老林住一住,完全地與世隔絕,不必知道逍遙山莊的訊息,然而還是半自虐地時常跑去茶館,從江湖人談話中,偶然地得到那麼一點兒十九的訊息。然後自怨自艾地嘆上那麼一會兒,迎風流那麼一會兒,額,汗。
比如現在,那個虯髯江湖客噴著吐沫說江湖新秀唐十九貌美如花沉魚落雁,溫柔似水時,他就很汗。那個動不動就拔刀砍人,一爪爪破天秀心口的女魔頭,是怎麼樣同溫柔似水聯絡在一起的?
“我見過唐十九一面,嘖嘖嘖,那個小腰,那個胸脯。”某瘦子猥瑣地笑,眯縫著眼閃爍著淫光。
眾人哈哈大笑:“你說的是望春樓的某姑娘吧。”
桑門覆滅,唐門滅族,隨之而來的傳奇人物,似乎就成了唐十九和神隱。神隱時常神出鬼沒,唐十九是個漂亮姑娘。
人嘛,總對漂亮姑娘感興趣。
隔壁桌又開始談論某某人被誰殺了的江湖軼事。江湖嘛,每天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都是那些個事。
沈雲談打個呵欠,將沒吃完的蠶豆望那瘦子環跳穴一彈,看他那有苦難言的眼神,淡淡一笑,緩緩走出茶館,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異常無聊。
沒有了唐十九在旁邊的日子,總是很無聊,或者他就這樣,每天嗑瓜子喝茶慢慢老死,死以前懷念一下十九的存在。
似乎……
太沒有意義了。
沈雲談徹底相信了自己是個懦夫這一事實。
眼角不經意向旁邊一瞥,那花花衣衫就不經意地路過了一下,練過武功的人眼神好,況且有些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沈雲談勾起一個難得的笑意,跟了上去。
馬車很花哨,一般花哨的馬車都走的不快。沈雲談運起輕功,落在車上,老實不客氣地掀開車簾,把馬車裡的人嚇了好大一跳。
那花袍子男人面容清秀,嘴唇慘白,渾身裹著錦被,一副病號模樣,說一句話要咳嗽半天:“這位公子……你,你,你要做什麼?”眼睛鼻子嘴,沒有一處不是他認識的故人,然而那桃花眼卻不再流光四溢。
沈雲談挑了挑眉。
倒是旁邊的女子急忙擋在男人面前:“沈公子,奴家……”那一雙原本媚態橫生的眼此時全是賢良淑德,沈雲談有些恍惚,很難將眼前的女子和那個半裸著叫自己蹂躪她的紫奴對上號。
紫奴嘆口氣,替那男子將錦被攏好,低聲哄了哄:“不怕,不怕,這個公子……是故人。”眼角滲出些眼淚,又怕被他看見,急忙轉過身用帕子印了印,向沈雲談懇求道,“沈公子,天秀,天秀他……”
沈雲談微微點頭,坐了下來:“天秀早就死了,這位公子我不認識。紫奴,你和唐魚將何去何從?”
紫奴佈置的小院很舒服,沈雲談不介意多留兩日。院子裡有一塊大青石,坐著賞月別有風趣,況且,還能遇上一些已經“死”了的人。
大花袍子依然腰眼,桃花眼裡顧盼多情,白皙修長的手搶酒壺可比拿毛筆來的順當。
“那一抓沒抓死你,真是可惜。”他的語氣並沒有很惋惜。
“是啊,我也覺得很可惜,原本想就那樣死掉算了。”大花袍子語氣卻相當惋惜,“紫奴那個多事的丫頭,難為揹著我跑了那麼遠的路,又突然覺得就這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