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番暗鬥,十九渾然不覺,只有些疑惑平日怎麼都不對頭的兩人為何突然如此親密。囑咐幾句天秀好好照顧廢柴之類的話,自己也回客房歇著。
剛關了門,沈雲談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鬆了手,坐在桌子邊大口大口喘氣。那解藥雖然有效,但解毒時彷彿大病一般,且不可亂動內力。適才他強行運轉內力,扣住了天秀的脈門,如今卻是再也撐不住。
天秀冷笑:“我還道你異於常人。”
話音未落,笑容已經僵硬在臉上。那纖細白嫩的手腕上,不知什麼時候插著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正正是他自己扣在手裡準備暗算沈雲談的那枚毒針!
只見一條綠線從針頭浮起,慢慢向上蜿蜒,如吐信的竹葉青。不過一瞬間,原本隱藏在面板下纖細微藍的血管已經暴凸,猙獰如老樹虯根,泛著可怕的綠色。
天秀手中轉出一把小銀刀,向那綠線割去,烏黑如墨的血噴出,灑了一地,腥臭異常。
“好厲害的毒,”雲談眉頭都不抬一抬,“我還道你異於常人呢。”
“過獎過獎。”天秀微微一笑,話題轉了“雲談欲與十九一間房,是怕我暗算了你,還是怕我暗算了她?”
沈雲談鼻子裡一聲冷哼,並不回答:“你再不走,綠線攀到了手肘,大羅神仙也救你不了。”
天秀滿不在乎:“師父常說莫拘泥於形體,雲談忘記了嗎?”
雲談冷冷道:“你倒是像足了他。”
天秀咯咯一笑:“你卻把他忘了,師父還說,對付敵人不可心慈手軟。沈雲談,今日你不殺我,養虎為患,你不怕麼?”
雲談道:“像他有什麼好處。不過我倒是記得他說過,不要打沒有把握的仗。今日不是我不殺你,而是沒有把握一擊成功,萬一被你反咬一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微微昂起頭,“再者,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也不能這個時候殺你。而且,我不喜歡殺人。”
“噗嗤”天秀忍不住笑了,“你不喜歡殺人?你殺的人還少麼?且不說你是如何活過來的,師父死後,你的威名在江湖上可是不小,殺人什麼的,從來不在乎。”
沈雲談開啟了門:“我殺人也好,不殺人也好,沒有必要和你報備。”
天秀居然乖乖出去了,寬大的衣袍如一隻蝴蝶,人雖然走了,卻還留得滿室清香。
“我還會回來的。哦,不為了你,為了看看我的十九美人兒。江湖這麼大,有意思的人還真不多。”
“變態。”他低聲罵了一句,學著十九罵天舒的語氣,“就是個自戀殺人變態狂。”
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天秀一直要殺他,從第一次見到他,就乾乾脆脆地給了一刀。難道就是因為師父曾經說過他與天舒遲早有一個要死在對方手中,因他們是天生的仇人?
復仇什麼的,最麻煩了。
有的事情,越在乎越難受,等看開了才發現,其實一切都是個屁。
若不是天秀屢次找他麻煩,他也不會真的動了念頭,殺去錦湖山莊。
早晨十九過來敲門的時候,發現房裡只剩下一個沈雲談,天秀不知去向。
那昨日裡病怏怏的雲談,今日氣色好了許多。
“天秀昨晚一聲不吭就走了,”他看著十九的臉色,急忙補充,“我可什麼都沒對他做啊!”
十九有些失望,卻安慰道:“你一個病人,能對他做什麼。
他方才舒了一口氣,她真的很好糊弄
“痰盂,你和天秀,到底哪個在騙我?你說你們是冤家對頭,他卻說你們是好朋友。”她歪著腦袋,“天秀雖然武功不好,但是要殺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很容易的,為何你還能活到今日,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大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你們不是真的那種關係吧!?”
雲談差點被茶水嗆到:“十九,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他正了正衣服,道,“十九,他真是要來殺我的,也許因為顧忌著你所以才沒動手。”
唐十九頷首道:“我也覺得你倆不像是朋友。不過你放心,他不會殺你的啦,至少在你去錦湖山莊以前,他不會殺你。”
雲談驚問:“你如何得知?”
唐十九笑眯眯道:“因為在馬車裡,我與他立了一個約,只要你不出錦湖山莊,他便不殺你。”
沈雲談沉聲問:“條件是什麼?”
十九順了順黑髮:“他沒說,他說以後再告訴我。不過保證不會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