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有多亮,還帶著得意與驕傲。
那時的他心中恨意沖天,自是不願就此死去,他要留著一條命,好為自己和亞冬報仇,這才會入了獵人的陷阱。
「你想讓我做什麼?」憶起了自己的選擇,柳素真不得不接受事實,不甘地看著她問道。
「你現在什麼也不能做,我要你先好好養傷,一個下不了床榻的人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用處,是個廢物。」她的語氣很粗魯,對他的不甘視而不見。
這樣的臉色她瞧得多了,反正他記得他這個人屬於她一年即可。
「你可真不知道修飾為何物。」他咬牙道。
他打出生便是富商之家、雲州柳家的嫡子嫡孫,雖是行三,但待遇可不是庶兄長比得上的,一直是眾星拱月,這還是他頭一回被人嫌棄無用。
他向來以自己的好修養自豪,但凡遇到任何事情,他都能夠輕鬆以對,可如今他真的氣壞了,便連向來帶著微笑的臉龐也掛上無法遮掩的怒氣。
「我有說錯嗎?現在的你甚至不能自個兒起身,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難道不是無用之人?」
「等我傷好之後……」她語氣之中那若有似無的輕蔑讓人恨得咬牙,他忍不住想為自己辯解。
「放心,等你傷好了之後,你若有真才實學,我必不會覺得你是無用之人,我會讓你沒日沒夜的替我工作,絲毫不浪費。」她的話聽上去似在安慰人,但其實惹怒人的效用更大。
氣極,柳素真瞪著她不說話。
誰不知道他們柳家在雲州是數一數二的商戶,而引領柳家登上如今地位的便是他這個當家,是以他不敢說自己能點石成金,但至少在商場上他還沒敗過,現如今還要他來證明自己有真才實學,真是太羞辱人了。
「你究竟是誰?」望著她那豔麗的容顏,他實在頗好奇什麼樣的家庭會教養出這樣的女兒。
聞言,她嘴角上勾,一字一頓的說:「玉荷坊,明雲舞。」
她那清亮的聲音中帶著濃濃驕傲,意外適合她。
柳素真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倒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無意間讓傳言中的奇女子所救。
同是開店做生意的商人,他很清楚玉荷坊做的是什麼樣的買賣,也很清楚玉荷坊的行事作風,所以他一直不認為主事者真是一名女子,他覺得應是更老練、更威嚴、有過歷練的中年男子。
而她看起來的確太明豔也太年輕了,雖然眉眼隱隱透著一股狠勁,卻也難以讓人相信她是鼎鼎大名玉荷坊的支柱。
望著她,他更加懷疑她不過是個供人驅使的棋子,一個擺放在明處的箭靶。
他忍不住脫口說道:「你請主事者過來吧,我想跟他談談,有些事男人之間更好說清楚。」
聽到他的話,明雲舞的眸子倏地一眯,透著危險的目光筆直射向柳素真,明確表達她想要殺人的衝動。
似乎意識到她心緒的波動,一直在旁邊看著不出聲的方欽連忙搶上前一步,狠瞪了惹禍的柳素真一眼。
方欽好言好語地對著明雲舞哄道:「不過是一個傷重且神智不清的人,為了他這樣的人生氣不值,你不是一直說想吃你表嫂做的雪花羹嗎?我今兒個出門時,你表嫂說今天會做,就等我們回去,咱們快回家去嚐嚐吧。」
「真的?」活像是變戲法,一聽到吃的,原本還顯得陰沉不悅的臉色頓時宛若桃花盛開,明媚動人。
「自然是真的。」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放下,方欽警告似的又瞪了柳素真一眼,這才半誘半哄的將明雲舞帶走。
望著那逐漸被門扉掩去的身影,柳素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樣看來該是他誤會了,明雲舞就是主事者沒錯,不過她也沒必要這麼不高興吧。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倒是該好好琢磨一下自個兒莫名成了奴才的處境,尤其主子還是那種性子,他該怎麼應對?
不認賬?
那可不行,白紙黑字的賣身契就在她手上,他想賴也賴不掉。
那麼真要甘心為奴嗎?那他要復仇的事怎麼辦?
柳素真皺著眉頭努力思索著,卻聽到方才那清亮的嗓音響起,從院子傳來的,聲音頗大,像是故意要讓他聽見。
「告訴老餘,柳素真的傷已經好多了,那老參全收起來,用些次級藥材替了就好,反正奴才罷了。」
對於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交代,柳素真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絕對可以肯定這女人是在用這種方式報復。
不自覺的,向來波瀾不興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