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記住了?”
那婆子忙點了點頭。鄧三從她嘴裡扯出了布團,那婆子果然沒敢叫喊。
鄧三又鼓了鼓氣,才問道:“你是啥人?”
“我孃家姓何,是南城外營妓館的廚婦。”婆子聲音發顫。
“紅繡院?”
“嗯。”
“你認得梁紅玉?”
“我就是被撥去專門伺候梁姑娘,給她熬湯煮飯。”
“她前一陣生了病,是真病了,還是裝病?”
“梁姑娘受了些風寒,時好時壞的。”
“她那樓上藏了什麼人嗎?”
婆子忽然不肯出聲,身子微微在顫。
鄧三忙又把刀背擱到她脖頸上:“快說!我這刀子不知割破過多少喉管,今天又饞血了。”
“這位好漢,求求你,就饒過我吧。我不過是個煮飯的廚婦,啥歹事也沒做過。好漢打問這事做什麼呢?我若說出來,也是個死啊!”婆子哭了起來。
“你莫哭,莫哭!我答應你,你若告訴我,我絕不會到處亂說,更不讓人知道是從你嘴裡聽到的。”
“好漢,真的?”
“你既然叫我好漢,好漢說話有白說的?”
“您君子一句話,可得算數啊!”
“那當然。”
“梁姑娘樓上的確藏了人,不是一個,似乎是夫妻兩個,那丈夫似乎得了重病。”
“哦?那對夫妻是什麼人?”
“好漢,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梁姑娘從不許我上樓,我也從來沒見過那對夫妻,只在樓底下隱約聽見些聲音,說的啥卻沒聽清楚一個字。大前天半夜裡,我正睡著,聽到外頭有車輪聲,被吵醒了,接著又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響。過了沒一會兒,那車子又走了。第二天,梁姑娘才許我上樓給她端茶送飯,我上去時,並沒見到其他人。求求您,我說的都是實話,好漢就饒過我吧!”
曾小羊驚在街邊,神志錯愕,竟笑了出來。
楊九欠的磚石鋪竟變成了靈堂,牌位上竟寫著楊九欠的名字“楊午”。曾小羊以為自己在發夢,忙晃了晃腦袋,再一瞧,是真的。他不由得咬牙罵了句,她孃的扭腸扯筋屁,死了?小爺我才尋到條正路,你就這麼死了?!
他忙邁過那些磚石瓦塊,走了進去,見楊九欠的媳婦白氏呆坐在靈位旁一塊大石墩上,她的三個孩兒圍在她身邊,母子都披著麻、戴著孝。
“嫂子,我哥是啥時間走的?”
白氏卻像石雕的一般,渾沒聽見。
“嫂子,我哥是咋死的?”
半晌,白氏才轉過那張紫膛大臉,一字一句恨恨地說:“他在時,哪個親親戚戚、左鄰右舍沒受過他的恩惠?這人一走,全都餵飽了的狼一般,扭頭就避開了,再沒一個人來問一聲、送一送。”
“我這不是來了嗎?又沒人報個喪、送個信,我整天又忙得尿褲子,若不是想我哥哥了,今天都還顧不得來呢。”曾小羊原本要跪倒靈牌前,但見地上都是磚石灰渣,便只欠了欠身,拖著哭腔說,“哥哥,你瞧見沒?你弟弟小羊來送你了。你這究竟是咋個了?頭幾天還好好的,健實得公羊一般,咋忽然就走了?”
白氏聽了,猛然哭起來,那哭聲尖厲得像是要把天哭裂一般。她身邊那三個孩子見娘哭,也一起張大嘴哭了起來,聲音一個比一個尖,刀子一般戳人心耳。
曾小羊強忍著才沒捂住耳朵,也放大了聲問:“嫂子,我哥究竟是咋死的?”
白氏和三個孩子仍扯嗓號哭著,根本沒聽見,半晌,才一起收住了聲。
“嫂子,我哥好端端的,咋就死了?”
“你個歹心漢,我一個婦人家,帶著三個孩子,每天還要搬磚抬瓦扛石頭,比那些壯漢還辛苦。你卻整天只知道拿錢去外頭呼朋喚友,好吃好喝去喂那些狗豺,那些狗豺只生了根填不滿的大腸,上頭灌,下頭屙,哪個是有半點人心的?如今你又丟下我們娘母,一個人去陰間逍遙,這往後可怎麼熬啊!”
白氏和三個孩子又一起扯嗓號哭起來,眼淚雖已沒了,聲量卻絲毫不減。
曾小羊硬忍著,等她們哭停的間歇,忙又問了幾遍。可只要一問,白氏張嘴就罵,不是罵楊九欠不顧妻兒,就是罵丈夫欠遍了錢的那些人個個都是狗豺。
曾小羊見實在問不出一個字,只得說了一聲,便轉身逃離了那哭罵輪番上陣的撕心裂膽地。
遊大奇聽到有人跳上了船,他忙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