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灰不見,這曹廚子就趕市一般,緊著休了珠娘。這會兒又涎瞪著眼,饞望著珠娘,兩人這是起什麼膩?
他忙問妹妹:“那天那酒癆先來尋的你,他真的什麼都沒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從小到大,他跟我好好說過幾句話?”珠娘低頭洗著碗,聲音有些自傷。
“那天他渾身酒氣,是在你這裡吃的酒?”
“這麼近,他一年也難得來看我一回。我見他來了,趕緊給他溫了一瓶二等酒,切了一碟脆筋巴子,又撈了一碗鹽水豆。前頭店裡客人坐滿了,我就讓他到後院我的宿房裡坐著吃。我擺好酒菜,說了兩句話,爹又不答言,只顧埋頭吃酒。店裡忙,我就出去了,等得空兒回去看時,他已經走了。酒喝盡了,菜只動了幾筷子,桌上還放了些錢,一摞一摞壘得齊整整的,一共五十五文,正好是酒菜錢。旁邊還放了一隻耳墜,就是娘留給我的這副綠松石耳墜,左邊這隻丟了許多天,竟被爹找見了。我想把酒菜錢還給爹,但爹那脾性,一定拗不過。那天店裡正好有蜜燒的鴨子,我趕緊提了一隻攆上了爹。他不要,我硬塞進他手裡,轉頭就回來了。若知道那是……”珠娘聲音哽住,再說不下去,頭垂得更低,似乎流起淚來。
雷炮心裡也一動,竟冒出一陣傷意,他忙用力一咳,狠狠罵了句:“滾娘皮!”
蔣衝下了虹橋,快步往譚家茶肆走去。
他的堂兄蔣淨每回來京城,都要帶許多盤纏,少說也有五十貫。堂兄是去年秋末進的京,正月間出的事,帶來的錢至少應該剩一半。那些錢恐怕也寄放在店主那裡。他若是真的殺人潛逃,恐怕不敢回去取錢。剩下的錢,怕都被那店主吞了。所以,那店主見了我,才會不住聲地唬我,巴望我趕緊離開。
快要走到譚家茶肆時,蔣衝卻猶豫起來,不由得停住了腳:就算堂兄的錢真的被那店主吞了,我這樣去問,他自然抵死不認,我又沒有憑據。萬一惹惱了他,他耍賴使橫,連我那三貫都強吞掉,就不好了。
他正在路口思尋,旁邊一人忽然招呼道:“這位小哥,進來歇歇腳?”
蔣衝扭頭一看,是旁邊的小食店店主,閃著一對大眼,衝他笑著,這店和譚家茶肆正相鄰。蔣衝忽然想起來,堂兄說譚家茶肆隔壁的葉大郎小食店裡煮的筍潑肉面口味極好。
他剛才只吃了一塊餈糕,肚子還半空著,堂兄既然常在這家店吃麵,這店主也該知道堂兄的事,正好向他打問打問。於是他走進店裡:“店主,你家賣筍潑肉面?”
“哦?小哥知道我家賣這面?”
“嗯,我堂兄說常來你家吃。”
“你堂兄?”
“他姓蔣,滄州人,來京城考武舉的。”
“原來小哥是蔣公子的堂弟?怪道瞧著眼善。”葉大郎忙請蔣衝坐下,又回頭吩咐廚房裡一個婦人煮麵。
“店主,能否跟你打問一下?我堂兄究竟出了什麼事?”
“哦?小哥不知道?”
“嗯,我今天才到京城。”
“小哥住在哪裡?”
“隔壁譚家茶肆。”
葉大郎一皺眉,看了看四周,店裡只有一個客人,正在那邊桌旁吃麵。他便坐到蔣衝身旁,湊近了頭,壓低了聲音:“哎,你怎麼也住他家?”
“怎麼?我堂兄每回來,都住他家。”
“若不是他,你堂兄怕還不會出那樣的事。”
“哦?”
“我是看在小哥你遠路上來的,不容易,才告訴你,你千萬莫要傳給隔壁譚老秋那個酸頭。”葉大郎把頭湊得更近了。
蔣衝忙重重點頭。
“去年年底,你堂兄得了怪症,全身長滿了爛瘡,滿京城尋醫求藥,卻始終治不好。譚酸頭說你堂兄錢花盡了,交不起宿錢,要把他攆出去,多一天都不成。你想寒冬臘月,又是個病人,這不是要逼著你堂兄往死路上去?再說,你堂兄的錢都寄放在他那裡,雖說治病是用了不少,但未必真的就用光了。只是沒了對證,我也不好說什麼的。你堂兄就縮在外頭這牆根,我實在看不過,讓媳婦舀了碗熱湯給他喝,他才沒凍死。”
“後來呢?”蔣衝忙問。
“幸好有個善人路過,看到了你堂兄,向我打問原委。我趕緊說,這不是乞丐,是進京來應武舉的舉子。那善人聽了我的話,就僱了輛車,把你堂兄帶回了自己宅裡。若不是我那句話,你堂兄當天就凍死了。”
“後來呢?”蔣衝越發心急了。
“後來,那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