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跟林汐妍火熱地聊著,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聲音不高不低,小曦聽見了,小曦身邊的安遠身子不由得一僵。
好巧不巧地,就在這時,一個努力掩藏了清冷、竭力表現出熱情的聲音從微微敞開的包間門口傳來:“呦,這麼巧啊,你們居然都在!”
於寧單手推開包間的門,緩緩地門檻裡跨了一步,身後露出了西裝革履的Lawrence一張油光鋥亮的老臉。
霎時,屋子裡一多半兒人的臉色變得不好看了,這些陡然變臉的人包括:安遠、蘭素曦、嚴曉軍和許嵐。
第三十八章 釣魚宴
“本來還想單獨約你們吃飯,沒想到這麼巧就遇上了。”於寧站在林汐妍的椅子後面,看了一遍飯桌旁坐著的所有人,卻突然沒有勇氣再說下去了。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認識她。但是,自從去國安局自首,於寧突然就再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那些她曾經認為天經地義的東西,如今她已經不那麼堅信了。並不是因為被說服教育,甚至沒有人跟她探討過思想上的對錯。只是,當你親手把包裹自己的外殼一層層剝開,失據的不僅僅是進退的分寸,更是自己與世界的距離。
所以,在自己曾經的同學、朋友、戀人——姑且這樣說吧,在他們面前,自己,到底是誰?到底算什麼?
於寧的目光最終落在安遠的臉上,不是求救,而是帶著些許木然。
在國安局那段時間,她住在一個條件還算不錯的單間。每次提審,她都言無不盡。不是因為懺悔,而是有那麼種難得的釋然。原來,坦白對於一個二十三歲的女人來說,是那麼自我救贖的一件事。不再提心吊膽,不再自欺欺人,不再故作鎮定,不再費力周旋。簡單透明地如同一個玻璃杯,清晨的時候,給自己倒上五分之四的清水。
她放棄,所以她解脫。無論生活、生命,還是愛情。
那段日子她突然回憶起安遠對她說過的第一句話:“你嚐嚐吧,她媽媽做的飯很好吃。”
那麼溫和,像哥哥。於寧每每想到這兒,都會對乾澀的空氣回以一個溫柔的笑意。
於是,今天看到安遠緊繃的臉,她無端端地,混亂了時空的界限。在滿屋子的尷尬靜默中,她清淡地微微抿起了嘴角,卻不知,那是不是在笑。
“遠,中尉先生,原來你們都在,太好了。遠,我聽說你在休假,沒想到來了這裡,我和Fiona正覺得缺少遊伴,看開我們可以同行了。”Lawrence幾步走到於寧身邊,熱情地用英文跟安遠和嚴曉軍打招呼。
本來許嵐已經對於寧沒什麼敵意了,但是看見突然插腳進來毛猴子,瞬間就火大了。沒等其他人開口,她冷笑著對於寧說:“呦,這麼快就又搭上了一個啊?喬淞南那倒黴小子垮了,你身價倒是漲了啊?都泡上老外了?”
“嵐嵐……”林汐妍拉了一下許嵐,許嵐身邊的王力鴻尷尬地端起茶杯來連喝了好幾口。自家媳婦兒這沾火就著的脾氣,為了不當場壯烈,他只有低頭不語。
Lawrence豎著耳朵使勁聽,但是斷斷續續只學了兩個月中文,他實在是聽不懂,只能感覺出氣氛不對勁,於是恨恨地緊抿著嘴唇。
上次接近嚴曉軍的事兒搞砸了,Lawrence就已經開始秘密向海嘯總部打報告,請求把於寧換掉,說了於寧一大堆毛病。可沒想到總部只回了一個簡短的訊息:三個月內如無成果,你二人需全部撤回。
無功撤回,後果其實挺嚴重的。這意味著下次可能會被髮配到利比亞之類的老少邊窮地區遭罪了,所以老賊很氣憤,越發記恨於寧。甚至他自己找了漢語老師學習語言,把於寧這個表面上的翻譯晾在了一邊。他想著不帶於寧玩兒了,大家就互不干擾,各顯神通吧。
最近老賊手裡的股票跌了不少,再拿不到總部的獎金他可真要破產了。於是,他捨出老本四處搭線,有點兒飢不擇食。精心佈置了一個多月,臨來諦海前發現還是帶著於寧最方便,於是不情不願地通知了於寧。沒想到剛露個面兒就又被於寧壞了事兒,老賊很窩火,小心臟嘶嘶地冒著青煙,都烤了三分熟了。
包間裡又是一陣沉寂的靜默。
於寧慘淡又無奈地笑,沒有憤怒,也沒有往日的冷傲,於寧只是很輕地說了一句:“她是我老闆。”
於是,原本氣勢洶洶的許嵐當即沒了電。
“坐吧,都坐下。好不容易碰到一起,都好好的吧。於寧,讓你老闆也坐吧。”林汐妍站起來,把許嵐推到小曦身邊,讓於寧挨著自己坐下,老賊則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