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如逢大赦,急忙爬起來,也不敢抹淚,垂著手站著。
看著一屋子大氣也不敢喘的丫頭,杜葒沒好氣地罵道:“杵著做什麼,拿著月例吃乾飯的?還不把屋子收拾了!”
正罵著呢,杜荇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聽說了嗎?大哥中了毒!”
“剛知道。”
杜荇驚疑不定:“不是說這次把握十足,一定可以整死她嗎?怎麼那賤人毫髮無傷,大哥卻躺下了?”
“蠢貨!”杜葒憋了一肚子火,推開她往外跑:“現在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嗎?還不趕緊去松柏院,省得那賤人動手腳!”
“哦,對!”杜荇驀然醒悟,慌不迭地掉頭追上去:“三兒,等等我。”
松柏院裡燈火通明,院子裡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卻安靜得針落可聞。杜松面色烏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柳氏披頭散髮,跪在床頭,哭得死去活來:“兒啊,我的兒啊~”
杜老太太面沉似水地坐在床邊,聽到焦燥時,忍不住大聲喝訴:“閉嘴!你還有臉哭?松兒要有個好歹,我第一個不饒你!”
正鬧轟轟亂成一團,忽聽有人嚷了一句:“二姑娘來了!”
人群呼啦一下散開,給杜蘅讓出一條路來。
老太太喜不自禁,霍地站了起來:“蘅丫頭,可把你盼來了~”
“祖母~”杜蘅急步上前行禮。
“還行什麼禮啊?”老太太拉著她往床邊走:“快,看看你大哥。好好的一個人,突然間變成這樣了,教我……”
說著說著,聲音哽咽一片,老淚縱橫。
杜蘅輕聲安撫道:“父親不在家,你就是咱家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慌,你一慌,大夥可就全亂了。”
“不慌,我不慌。”老太太強做鎮定:“不過給蟲子咬一口,沒什麼大不了。”
錦屏搬了張小杌子過來,杜蘅在床邊坐了,探身看了眼杜松紫黑腫漲成豬頭的臉,秀眉立刻蹙了起來:“都腫成這樣了,怎麼才來找我?”
當歸跪在地上,哭著道:“本是丑時咬的,小人立刻飛奔去稟老爺,哪知老爺剛好當值,並不在家。小人不敢做主,一邊派人去鶴年堂敲門,一邊就回了柳姨娘……”
“丑時?”老太太登時大怒:“等我知道時已快卯時了,整整拖了一個半時辰!”
柳氏哭著辯道:“我一接到訊息,頭都沒梳立刻就來了!怪只怪該死的蔡田,竟然不在。高三山又正好出急診,也沒說去了哪,一時找不著人!我沒辦法,只好讓人趕了車,去城東接蔡田……”
這一晚杜謙入宮侍值,蔡田回了家,剩下唯一一個大夫,又半夜來了急診病人,給接去出診出去!
事情就是這麼巧,杜松偏就在這一晚,就被毒蟲咬了!
她徒有百般機巧,苦於不懂醫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又怎麼會稟到老太太跟前,出面去求那個連看一眼都覺得胸悶的賤丫頭?
“你,你個豬油蒙了心的蠢婆娘!”老太太大怒,指著她大罵:“放著家裡現成的名醫你不找,偏捨近求遠,轉半個臨安城去找祭田!你,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我能安什麼心?”柳氏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大少爺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他哪怕掉根頭髮,我都覺得心疼!難道,我還能害他?”
老太太哆嗦著手指,指著她:“松兒要有個三長兩短,就是你害的!”
這兩人吵鬧的時分,杜蘅已找開藥箱,取出一柄薄薄的鋒利小刀,在燭火上炙燒片刻,切開了傷處面板。
兩手挴指按壓傷口附近,用力擠壓,一直到粘稠腥臭的黑血,變成新鮮血液為止,這才停手。
“拿碎冰來,”杜蘅吩咐:“用乾淨的布包了,敷在傷口附近。另外,找幾條活地龍(蚯蚓),若沒有,天螺螄(蝸牛)也成。”
錦屏見她額上見汗,掏出絲帕替她擦拭。
“謝謝。”杜蘅轉頭,衝她微微一笑。
地龍並不難找,很快就送了過來。
杜蘅不避腥穢,將地龍撕開,擠出內臟,只留那粘稠的液體,輕輕塗抹於患處。
柳氏等人平日養尊處優,見那地龍被撕開後,仍在她手裡扭動掙扎,當下只覺胃中翻湧,等看到杜蘅竟把那灰乎乎鼻涕似的粘液塗在杜松臉上,早已忍耐不住,衝到門邊,張開嘴,“哇”地吐了出來。
那幾個丫頭,本就是在竭力忍耐,她這一帶了頭,餘下的紛紛衝到出去,大嘔特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