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福垂了手出去。
“幸得二小姐機敏,燕王才逃過一劫。”南宮述這時才望向杜蘅,拱手道:“本王先謝過了。”
杜蘅輕抿了唇,苦笑著搖了搖頭:“就只怕殿下是為我所累~”
這個時間,南宮宸出現在她的帳篷,事先誰也無法料到。
若說下毒是針對他,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人暗中盯著南宮宸的行蹤,見他進了杜蘅的帳篷,臨時起意下毒謀害。
但是,誰也無法預料他會呆多久,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吃,因變數太多,操作的困難太大,因此可能性非常小。
這個道理,南宮宸和南宮述其實心裡都很清楚。
“近段時間,”南宮述字斟句酌,唯恐傷了她自尊:“二小姐可與何人結怨?”
杜蘅沉默,半晌,輕輕搖頭:“我自問與世無爭,不曾與人結怨。”
事實上,杜家幾姐妹關係不睦,嫡庶相鬥,紛爭不斷,在場諸人都心知肚明。
南宮述有此一問,是因為這畢竟是杜府家事,若非她主動求助,外人實難插手。
偏偏杜蘅想息事寧人,讓人瞧得乾著急,只能徒呼奈何。
南宮宸輕哼一聲:“你倒是好心。”
杜蘅垂頭,眼觀鼻鼻觀心,不予理會。
“有人來了。”
杜蘅抬頭,已不見了初七的身影。
“放肆!”
“壞人!”
不過眨眼之間,初七已與南宮庭對恃了起來。
“初七,不得無禮!”杜蘅駭然,急忙走到帳外,曲膝行了一禮:“趙王殿下,請~”
南宮庭看著她神情複雜,昂首走了進來,見了帳中兩人,神情一僵,臉色變得很難看。
“皇兄~”
“趙王~”南宮述含笑頜首。
南宮庭勉強擠了個笑容:“一點小事,不想竟驚動了六叔。”
南宮述淡淡道:“我既是別院的主人,又是你的皇叔,有義務也有責任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王爺,宋小之帶到。”張福在帳外,恭聲稟報。
“進來。”
悉簌的腳步聲起,帳外進來一個身著深藍棉綾短襖,藍色棉褲的女子。頭盤圓髻,簪著一枝梅花竹節銀簪,身材高挑,纖濃合度。
她低垂著頭,一雙手洗得乾乾淨淨,交握著擱在膝上,模樣甚是恭敬地福了一禮:“小人宋小之,見過恭親王,燕王殿下。”
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並不如何難聽,細一品味,竟依稀有幾分嫵媚。
南宮宸略帶興味地道:“抬起頭來。”
他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國色天香,能讓皇兄衝動到以皇后的五彩鳳玦相贈?
“奴婢不敢,怕衝撞了殿下。”宋小之依舊垂著頭,態度卻是不亢不卑。
“無妨,恕你無罪。”南宮述道。宋小之緩緩抬頭,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眼睛很大,眼波沉靜柔軟,如月下平湖,五官分開來看,算不得精美絕倫,組合在一起,卻有種別樣的韻味。
然而,一道長長的淡粉刀疤,從左至右由頰上斜切到頜下,瞬間摧毀了所有的美好,只留下令人驚悚的震憾。
南宮宸久久無言。
這才明白,張福所說的“特別”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傷疤,留在這樣一個女子的臉上,的確讓人想忘記都難。
宋小之卻似習慣了這樣驚駭的打量,垂眸望著腳尖,神情安靜而恬然地站著。
“紅葉~”南宮庭近乎呆愣地望著她,心中五味雜呈。
年少時血氣方剛,海誓山盟,說什麼非君不嫁,非伊不娶,說什麼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
卻誰知,那些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的濃情蜜意,早已被時光無情的沖淡。
再相見,竟是相顧兩無言。
不料趙王也在,宋小之平靜的表情瞬間龜裂。
她緩緩抬頭,目光從金色的袍角一寸寸上移,最終定格在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寵上,雙手下意識地絞扭成麻花。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十七年後再相逢,他俊朗如初,而她卻已是年華老去,容顏盡毀。
淚水奪眶而出,無聲滑落。
“紅葉,你……”南宮庭張了張嘴,喉間卻似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