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高興之處在於這樣想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了。
卻沒成想,命運還是那麼殘忍,終究是……
他直到死前都記得很清楚。
那時,他剛好去了外地兩三天,回來時習慣性地就想去看看她——他其實住得離她很近,只是她從不知道罷了。
剛好是清晨。
前幾天一直在下的雪已然停歇。
四處都是一片潔白,看來實在美麗異常,卻不知為何,給了他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他知道她每天早上都會出門拿晨報,而且,每逢雪天一定會請人把院子裡的雪清理乾淨——哪怕以後還是會下,她也一定不會留它們太久。她是真的厭惡白雪,因為杜錦年的緣故。
然而,那天她既沒有出來拿報紙,也沒有請人清理積雪。
她這是怎麼了?會不會是又生病了?有吃藥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如此想著的他終於沒忍住,走進了她的院子。然後,他看到了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也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一幕——她趴伏在距離落地窗只有幾步之遙的地上,一動不動,也永遠……都無法再動了。
他砸開窗戶,掩住口鼻將她抱了出來。
但是,已經太晚了,她的身體早已變得極為冷硬,冷硬到無論他如何努力,她都不可能再溫暖過來。
“不要……”
他懷抱著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想,這就是報應嗎?
就在前幾天,他還在想,如果他裝成路過者,與她“無意中偶遇”一次會怎麼樣?她還會那麼討厭他嗎?他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上幾句話?哪怕只是一句“你好”也可以。時間長了,他可不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她的鄰居?也沒想多做點別的什麼,只是……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這樣就夠了。
是他錯了。
不該奢望不能擁有的事物。
不該奢望還能得到她的笑容。
可是,如若這就是懲罰,為什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直接降臨在他的身上不就可以了嗎?
“婉婉……”他抱著她,生平第一次這麼親近地喊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與她靠近,但也是最後一次。他伸出手,輕柔而笨拙地整理著她凌亂的髮絲,悲哀地注視著她永遠不會再睜開的雙眸和青烏色的嘴唇,他握住她的手,注意到她的指縫有滲血的痕跡,這意味著……她死前很拼命地掙扎過了,她很努力地想爬到外面,卻終究沒能成功。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的整顆心,被這殘忍的現實揉碎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所有不幸的事情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呢?
為什麼……
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不在呢?
她的前半生,他曾經充當過極不光彩的角色,在她舉步維艱的時刻,他甚至推了一把。
她的後半生,他只能充當觀望者,原本以為能夠像這樣守著她,卻到底還是……沒能做到。
這麼想來,她的一切不幸也許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
“如果還有下輩子……如果還能重來一次……”潔白的雪地中,他抱著她,喃喃低語,“你一定不會再被任何事情傷害了。”這輩子她已經受了那麼多的苦,下輩子絕不會再如此了。
“我愛你。”
啪嗒。
他滾燙的眼淚砸落在她的臉上,順著那蒼白而冰涼的臉孔滑下。
“我是真的愛你,但是對不起,我真的太蠢了。”他抓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側過頭親吻她的掌心,幾乎不能清楚地說出話來,“所以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我一定會離你遠一點,只遠遠地看著你,再也不會試圖靠近你了。這樣你就不會這麼倒黴了。”
還有就是……
“如果你還記得,就從一開始就認準杜錦年就去找杜錦年吧,離那麼蠢的我遠一點。”
“這樣的話,你一定會幸福,一定會的。”
她的死訊,是他通知國內的其餘人的。
他沒聽從素阿姨把她“帶回去”,而是選擇了和杜錦年合葬。他想,如果她地下有知,一定會覺得欣慰的——生能同衾,死亦同穴。
將來若是再見,想必也能更近幾分吧。
參加她葬禮時,其餘人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有恍然,有驚訝,有同情,有……諸如此類,不勝列舉。他並不在意,或者說,在她死後,一切都已經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