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錢的,無奈之下只有再去找安家,眼看著兒子失去了一條腿的安大力原本就恨餘家人恨得牙癢癢,又聽說餘巧巧跑了,恨不得立即把這家“騙子”給告上法庭,哪裡還肯再出一點錢。幾番撕扯之下,兩家人居然打了起來,結果是餘國強、餘峰父子以及安大力一起入了醫院。
方桂枝只覺得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簡直快哭暈在廁所。
可惜,沒人會同情她。
她也真是厚顏,居然打著“我女兒和你們關係好”的旗號跑到阮婉家和宋婷家借醫藥費。外婆冷著臉一口回絕了她,而宋婷的父母……是直接拿著掃帚把她給轟出去了。
就此,餘家算是認了命,也負上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的債。
對此,宋婷的評價是——
“活該!惡有惡報!”
阮婉的評價是——
“知道他們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不過,阮婉沒有想到的是,餘巧巧到底是沒去她給的那個地址。甚至於,直到此時此刻,都再沒有和她有任何一點聯絡。
這才是阮婉覺得難過的真正原因。
“吉人自有天相。”外婆側頭注視著挽著自己的小外孫女臉上不展的愁眉,說,“巧巧是個好孩子,不會有事的。”
“……嗯。”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巧巧的心態。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出於巧巧自己的選擇,那麼理由只有一個——她決心忘記過去的一切。那麼順帶的,她以及宋婷這種與過去記憶相關的人,也最好是不要再見了。
雖然被列入遺忘範疇內讓人覺得有點難過,但是如果這是巧巧自己的選擇,她也沒有資格去指摘些什麼。
至少,至少這證明巧巧已經下定決心去迎接新的生活,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才對。
……明知道是這樣,卻還是稍微有一點難過。
阮婉長嘆了口氣。
外婆低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說:“小孩子家家的嘆什麼氣,會折損福氣的。”
“沒事。”阮婉回答說,“我福氣多,不怕折損。”
“皮厚。”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外婆你就是我的福氣呀。”阮婉一邊說著,一邊將頭靠在外婆的肩頭上,感受著這熟悉的溫度,她愜意地眯了眯眼眸。她想,不管是兩輩子還是三輩子,自己大概都不能習慣離別這種事,好在,有些人只要還在,就永遠都在她身邊,永遠都不會離她而去。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外婆點頭稱是,順帶將阮婉的頭推開,“走路就好好走。”
“嗯。外婆。”
“什麼?”
“你也一定會好好的。”
“……說什麼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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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再多艱難,生活也依舊要繼續。
這天晚上,阮婉做了一個重溫初中生活的夢。
夢裡,她和另外兩位姑娘手拉著手躺在滿是清新味道的草地上,陽光正好,微風徐徐,她們頭上戴著剛剛編好的花環,就這麼閉著眼睛嗅著花香草香,說著在外人聽來也許有些無聊在她們看來卻極為有趣的、獨屬於少女的悄悄話。
她躺在最中央,左邊是巧巧,右邊是婷婷。
三人躺著躺著,就變得迷迷糊糊,然後就順理成章地一同睡了過去,直到聽到孩童的嬉鬧聲。她們同時睜開眼,看著更加燦爛的陽光,再側頭看看彼此,臉上都浮現出了大大的笑容。
“好舒服啊……”
“是啊,真想就這麼一直躺下去,睡到天荒地老。”
“話說,我們就用這個姿勢拍張照吧?”
“咔嚓!”
阮婉在這清脆的響聲中醒過來,她睜開雙眸,注視著映照在窗簾上的日光,發現今天是一個如夢中一樣的好天氣。她沒有賴床,而是很乾淨利落地坐起身,跳下床跑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相簿。她輕輕地將它翻開,中間的某頁上,三個少女正並肩躺倒在草地上,臉上是完全一致的、乾淨陽光的笑容。
那一刻,她們覺得那樣的時光能永遠持續下去。
那一刻,她們覺得時光即使流逝,未來也只會更加美好。
可只是一眨眼,她們就長大了。
阮婉深吸了口氣,緩緩合上手中的相簿,將它抱在懷中。片刻後,才將它重新放回書架上。也直到此刻,她才覺察到一點涼意。南方與北方的差別在冬天表現地尤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