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既有些氣鼓鼓,又有些愧疚。她心中當時就是一個咯噔,因為能讓叔爺爺帶著表情上門的事,八成與外婆的腿有關。
果不其然,叔爺爺坐下後,先是愧疚地看了眼她們倆,然後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
原來那位老中醫因為醫術高明,排隊向他求醫的是人數不勝數。原本叔爺爺是排不上隊的,結果也是巧合,排隊等醫的人中有一個人因為意外去世了,叔爺爺的朋友“見縫插針”,付出了些代價把外婆的號給掛那裡了。原本這是沒什麼問題的,沒成想也還有別的人等著就醫,一聽聞這個機會就如同嗅到了腥味的鯊魚。結果不言而喻——聽說搶這號的人有一點小來頭,而叔爺爺的朋友就一商人,雖說手裡也有點關係網,但顯然不能與對方硬抗。
於是外婆的看病名額,就這樣被搶走了。叔爺爺聽了之後是又著急又上火,但朋友本身幫忙頗多,跟他說的時候已經是滿心愧疚,他顯然不能拿對方撒氣。而他奮鬥半生,認識的人幾乎都在國外,國內真的是一抹黑,想運作也一時想不到什麼法子。思來想去,也只能先找阮婉她們把這事情說清楚。眼看著自家侄孫女的眼神從希望到失望,他心中也是頗不好受。
倒是外婆本身頗為淡定,她伸出手拍了拍阮婉的頭,又給嘴邊起了個大火氣包的叔爺爺倒了杯茶,語氣淡淡地說道:“出爾反爾,這種沒什麼醫德的醫生,不去看也罷。”
“也不能這麼說。”叔爺爺端起茶,發現居然是菊花泡的,一朵朵曬乾的菊花在水的浸泡下重新展露出了美麗的姿態。這玩意夏季喝來清涼敗火,對他的上火也是頗有作用的。他喝了口,發現這茶里居然還有淡淡的甜味,大約是泡的時候加了一定點冰糖。一杯水下去,他心頭的火山也宛若下了一場雪,倒是舒暢了不少。他解釋說,“我打聽過的,那位老中醫本身也不喜歡這種事,所以自己只管看病,這些事都是交給兒孫們運作的。”
“那就是沒緣分。”外婆又往他杯子裡注入了一杯水,“強求也沒多大意思。”
叔爺爺樂了:“你這弄得跟我看病似的!”
站在一旁的阮婉雖說沒說話,心中卻是暗自發愁。她比誰都清楚,外婆的腿真的是宜早不宜遲,每拖一點時間就又少了幾分治癒的機率。如若從現在開始排隊,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排上,就算排上了,也不能保證不會被其他人擠掉。而且都說“術業有專攻”,這位老中醫治療外婆這病是極有一手的,就算找到其他醫生,也未必會更高明。
同時,阮婉覺得外婆的這種淡定,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安慰她。
之後,外婆看在叔爺爺勞苦功高的份上,決定留他吃頓飯。叔爺爺十分看森地去鎮上的週記買自己最喜歡吃的滷菜,阮婉思忖再三,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
按下第一個數字鍵時,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但緊接著,就變得無比鎮定。
“嘟……嘟……”
如此的聲音響了幾次後,電話那頭接通了。
阮婉深吸了口氣,這種“不知道接起電話的人究竟會是誰”的不確定感讓她略有些緊張。
“你好,請問哪位?”
阮婉鬆了口氣,結果不算糟,是喬心願。
“是我。”
“……姐姐?是你嗎?”
電話那頭傳來喬心願的驚叫聲,她似乎很是驚訝。
“對,是我。”阮婉很是直接地說,“媽媽在嗎?我有事情想找她。”
“哦哦,你等下。”
緊接著,那邊傳來了喬心願大喊“媽!電話!”的聲音。約過了二三十秒,素芳華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誰的電話?”
“姐姐的,說有事找你。”
“小婉?”
……
如此的對話後,素芳華接起了電話,開口說道:“喂?是小婉嗎?”
“對,是我。”阮婉沒有遲疑,也沒給媽媽說其他話的機會,直接將外婆身上發生的這件事說了出來。向媽媽求助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如今還只是個“孩子”,在這件事上壓根插不上手使不上力。媽媽那邊則不同,喬經緯以及他的父親喬爺爺,在很多事上都是說的上話的。而且再怎麼說,媽媽也是外婆的女兒,阮婉想她不至於對這種事坐視不管。
尤其她們的母女關係還剛達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和解。
果不其然,素芳華一聽這話就上了心,表示自己之後“就和經緯說說看”,又勸阮婉別太擔心。阮婉都一一應下,結束通話電話後,她長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