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踩馬鐙,單手持韁,我高高直起身子,舉目遠眺。身穿華服高冠的劉接站在城門上瞧著熱鬧,上千士兵堵在城門口,正與鄧禹他們動手交戰。前有官兵緝捕,後有百姓圍堵,當真寸步難行。
“給我放箭!”我舉劍一揮,劍尖直指劉接,“哪個能射他墮樓,重賞萬金!”
我急糊塗了,賞金隨口胡扯,哪管它能不能兌現。頃刻間嗖嗖聲響成一片,直射城樓,劉接見勢不妙,早被家將掩護著縮回城垛。
我又將劍尖指向城門口計程車兵,可惜我們自己人也混在一起,無法射箭亂掃:“衝過去!”
騎兵隊踩踏著隆隆馬蹄聲,如怒龍般捲了過去。
“陰戟!”有人迎面策馬靠近,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馮異。
“文叔呢?”
“他在後面,次況跟他在一起……”
我掉轉馬首,直奔後方,果然沒走多遠,就見劉秀被一群無知百姓圍在中間,車馬動彈不得。銚期站在車駕前,手持長矛,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銚次況!”我怒喝一聲,“你婆婆媽媽的在幹什麼?”
銚期眼睛一亮,如釋重負:“陰……護軍!快來!大司馬不準濫殺無辜!”
“該死的混球!”我破口大罵,手中長鞭一卷,沒頭沒腦的見人就打,“滾開!我的劍可不是拿在手上當玩具的,找死的話就上來試試!”
圍堵的百姓尖叫,抱頭鼠竄,人群鬆開了,有幾個還不死心的,我揮手讓騎兵弓箭準備,哪個再敢攔在車前,殺無赦。
那些人這才明白過來我不是開玩笑,轟的下作鳥獸散。
我氣喘吁吁的靠近車馬,見車上劉秀右臂淌血,左手持劍,一臉的慘白。他見我過來,居然還笑得出來:“你……”
“砰!”我揮手一拳砸在他臉上。
眾人錯愕,就連尾隨我過來的馮異也呆住了。
“這個時候……這個時候還逞什麼英雄?!”我哽咽著聲音嘶吼,強忍住不讓自己落下淚來。他臂上的傷看來十分嚇人,血汙長袖,“好!你仁心仁術,你要做好人、博美名,那便讓我來當惡魔好了!”
說話間劉接的手下正閃電般包抄而至,我怒火中燒,策馬衝將過去,揚手一劍砍上衝在最前計程車兵,將他直接砍落下馬。
“我替你殺!”我厲吼。
“麗華——”
“你敢再給我受個傷試試?!”我紅著眼,回首衝他怒吼,“你傷一處,我殺一人!”
“麗華——”
“為了你,殺人放火,我在所不惜!”
“麗華——趴下——”劉秀疾吼,突然從車上跳了起來,一腳踏上車駕,飛身向我撲來。
電光火石間,我被他抱入懷中拉下馬,身側坐騎嘶鳴一聲,被人一刀砍中脖子,轟然倒地。
劉秀帶著我在地上連滾三四圈,我驚魂未定,回首只見馮異策馬挑槍斷後,銚期一把將我倆拖上馬,氣沉丹田,大喝一聲:“蹕——”
蹕!天子出巡,衛隊清道時的吆喝用語。這一聲如雷般的斷喝,將眾人嚇得剎那間丟了魂魄。
趁著眾人發呆的罅隙,銚期策馬拉著馬車飛奔向城門。
鮮血四濺,橫屍遍地,鄧禹等人已將守門士兵盡數斬殺,南門開啟。馬蹄腳踏著累累屍首,從開啟的門縫中穿越而出,奔向茫茫蒼野。
飢餓
急遽的馬蹄聲叩擊著冰封的曠野,稀薄的空氣冰冷刺骨。我吸著氣,雙手緊緊抓著劉秀的衣襟。
眼中的霧氣漸漸上升,終於一聲尖銳的嗚咽從我嗓子裡逸出,彷彿洪水陡然間洩閘,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懼,顫抖著抽泣,淚如雨下。
“沒事了,沒事了……”劉秀摟緊我,下巴頂住我的發頂,柔聲安慰。
我抽噎,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淚眼模糊,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全身發顫。
“快別哭了,看,君遷來了……一會兒又要嚇著他了。”
我連忙用袖子胡亂抹臉,轉頭一看,身後空蕩蕩的,身側除了駕車的銚期,只有馮異一臉肅穆的騎馬緊隨,哪來馬成的身影?
“哪有……”我倏然回頭,瞋目瞪視,“你又騙我?!”
“不哭了?”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臉上血色全無,白皙得似一張白紙,我打的那一拳的拳印卻是彤紅地印在右側。
我心裡一陣愧疚,忍不住淚水又湧上眼眶:“疼不疼?”我伸手細細撫摸他的臉頰,癟著嘴不讓自己再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