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
屠戶娘子也覺得後悔,偷眼看了看趴在炕邊上的兒子,果然,剛才的愧疚神色全沒了!
“我,我這不也是為了他好嘛,”他娘訕訕的,拔下頭上的一根金簪颳了刮頭皮,嘟嘟囔囔的又補了一句,“誰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鬼,懷熙這魂兒不也是後來才找全的嘛……”
“所以您就拿我親爹的鬼來嚇唬我,”李懷熙氣得直咬牙,“您可真是我親孃!”
“我,我,我沒想嚇唬你……”說這話自己都心虛的屠戶娘子說完這句就不吭聲了,抬頭看了一眼自己老孃,把頭低了下去。
被親生女兒如此寄予厚望,即使姥姥已經對勸服李懷熙不抱什麼希望也只能重新披掛上陣,只是還沒張口,李懷熙就說話了,“姥姥,您也不用勸我了,翻來覆去的不過就是那些話!今兒我就實話實說,別說拿我親爹嚇唬我,就是拿玉帝嚇唬我也沒用!早幾年前林易辰和我就在菩薩面前許了願,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那許願的香也沒斷、香爐也沒倒,許完願這麼多年也沒見哪道雷下來劈死我們,你們要是信命,那不如就信了我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人倫綱常都是人定的,老天爺可沒開口說過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至於以後有沒有人給我們後繼香火,那也簡單,過繼個孩子就是了,你們要是覺得過繼的不行,我還可以弄幾個試管嬰兒試試……”
“你給我閉嘴!”
屠戶娘子尖叫一聲打斷了李懷熙,她不明白什麼叫‘寺觀嬰兒’,不過她也不打算弄明白了,事實上,她一聽到自己兒子與一個男人在佛前許願緣定三生的時候就炸了,後面的根本就沒聽清,左右不過就是想抱養個寺院道觀門口人家扔的棄嬰罷了!放著好好的女人不娶,非要那些生來命薄的孩子來養,屠戶娘子也不指望能和平解決這個問題了,站起來快走了兩步,操起笤帚手就舉了起來!
李懷熙一瞬間也明白了他孃的意圖,當即當機立斷也不說了,拍著炕蓆就哭了起來。
在皮帶還沒有面世的年代,笤帚可說是各家打孩子除了鞋底子以外用最多的‘刑具’了,屠戶娘子的‘笤帚神功’運用起來也遠比懷柔政策的溫言軟語要順遂得多,而且李家的笤帚長得還特殊,,經年累月的使用,早已經不能稱之為笤帚了,如今只剩一個笤帚疙瘩,沒了那些有除塵作用部分的緩衝,這要是打在屁股上,遠比之前用手拍得要狠多了。
雖然怕丟臉,李狀元哭得聲音不高,可架勢卻擺了個十足十,眼淚擠得也快,一會兒工夫就流了滿臉。屠戶娘子哭孟秀才,他也裝模作樣的哭孟秀才,一邊撓著炕蓆一邊唸唸有詞,“親爹啊,您帶我走吧,兒子活不下去了,您在世時連兒子一根手指都沒動過,可憐兒子如今做了狀元還要日日捱打,兒子不活了,您帶我去吧……”
他娘講理的時候,李懷熙也講理,如今他娘不打算講理了,來而不往非君子之道,李懷熙自然兵來將擋的也放棄了講理的打算。
十五歲的李狀元一如既往的撒潑打滾,孟秀才打沒打過他李懷熙自然不知道,但當初孟家來人時可是說過的,那孟秀才在世時把這兒子當成了寶,又是個體弱多病的,能打過他才奇怪!方才他親孃拿鬼神來嚇唬他,如今李懷熙一報還一報,一聲聲親爹喊得也十分歡實。
屠戶娘子不笨,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李懷熙的意圖,不過事到如今她也不在乎了,李懷熙自小捱打就是這個德行,今天只是多搬出一個親爹的名頭而已,作為親孃她早看慣了兒子這樣的表演,動作一絲停頓沒有就往李懷熙身邊走,繼續要打。
姥姥在旁邊看著,雖然有些於心不忍卻也沒什麼立場出聲阻攔,李懷熙哭得可憐,一會兒叫爹一會兒叫姥姥的,只是死不鬆口,就是不提和林易辰斷關係的話,老太太紅著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外孫,狠了狠心把眼睛閉上了。
眼看著李狀元的屁股蛋子又要開花,千鈞一髮之際,門簾一晃,李四抱著個布娃娃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姑娘目不斜視,把娃娃往炕上一扔,一手撐著炕沿,另一隻手攀著她三哥的肩膀爬上了炕,角度好巧不巧的恰好封住了她孃的進攻路線。
李四一副困極了的樣子,爬上炕以後,先是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大哈欠,然後才如夢初醒似的轉眼四處看了看。
屠戶娘子手裡還舉著笤帚疙瘩,李四也不知道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沒看出來她娘要幹啥,皺著眉毛就抱怨開了,“娘,到現在您還沒掃炕呢?!快掃快掃,掃完了好鋪床睡覺,我都困死了……”說完這話餘音未渺,一低頭又瞥了一眼還趴在炕上撅著屁股的李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