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穎川則在他們共享晚餐的大好時機下,孤身前往烽火公司。在這項計劃之前,包小娜就提醒過危險性很高,儘管她會想方設法拖住顧北,但無法保證更多的了。陳穎川自持太平間都走過一遭,對於今天的行動勢在必行。
她站在烽火公司門前,仰仗著附近樓層的星火之光,進入內裡的通道。掛在上面的黑色鐵鎖出奇的冰冷,脫漆的部位露出明晃晃的白點,像是患上白癜風的病人,突兀而搶眼。陳穎川笨拙的試著鑰匙,一面環伺周邊,乍聽鐵鎖‘咔嗒’一聲,連忙鑽進去將鐵門虛掩,鎖仍舊掛在原處。
屋外沒有起風,可陳穎川一踏進辦公室就覺得不知道打哪兒刮進的冷風,正肆無忌憚地從領口直衝而入,在微微發汗的脊背間奔騰翻滾猶如颶風捲起的巨浪,將她衣內夾帶的熱氣攆得丁點不剩。她繃直身子,頸項沉若千斤,任憑腦袋如何抬舉,視線始終只能往下聚焦。她摸了把脖子,豎起來的汗毛摸起來就像是倒生的逆鱗,在不算寒天的夜晚,這種感覺無疑是陰冷的。
她已是不敢細看辦公室,很害怕關閉的房門後面藏著一顆血滴滴的人頭,或是一張被利刃劃出無數道血坑的鬼臉;幾乎是抱頭鼠竄奔向倉庫,按照包小娜所提示的方向抖索的開啟手電筒。微塵在電筒投射出的圓柱形光束中間上下浮游,一處若隱若現的白點抓住了陳穎川的視線。她湊近一瞧,是枚包銀的鈕釦,應該是包小娜偷偷留下來的。鈕釦旁邊的藤椅將地面的小洞遮去大半,她挪開障礙物,用附近尋到的鐵絲往洞裡面捅,來回五六下總是探不到底,又用腳踏了踏周邊的地面,發現紐扣標示的地方聲音明顯不同。
陳穎川猜想下面應該有個地下室,為了儘快找到入口不得已開啟了倉庫的電燈,沒多久就在洞口不遠處發現了磚縫。四四方方的縫隙裡已經生出了不少的苔蘚,看樣子地下室應該荒廢了一段時日。陳穎川從一堆廢銅爛鐵裡找出一根鐵撬,將面上那塊蓋子掀起來,露出內裡的鐵門。門上掛著一把鎖,因為滲水的關係,鐵鏽已經侵蝕了大半,她用鐵棍稍用力砸幾次,鎖便掉了下來,拉開鐵門的一剎那,腥臭味迎面撲來。陳穎川不敢貿然進去,特意敞門透透氣,回身將倉庫的電燈熄滅。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順著樓梯小心翼翼又緊張萬分地進入地下室。
這個過程無意是漫長的,對於陳穎川來說甚至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讓她不堪忍受的時刻。為了不從狹窄的樓梯上滾下去,她不得不扶著泛潮的牆面,粘膩的觸感讓她渾身不自在,想起了開膛破肚的魷魚,也是這麼滑膩膩,類似鼻涕蟲的感覺。想到此,她忍不住反胃,黴腐的味道似乎變得立體而深刻,隨著鼻息出出入入,一刻也沒辦法安定。
她忍不住打起退堂鼓,能走到目前這個份上已是難能可貴,無論起初懷抱的念頭有多了不得,和自己的生命比起來都不值一提。可她如何能甘心?尤其當腳踏踏實實地踩在地面上,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真相的門口。
而這時,又一道門出現了。
陳穎川就站在門前大氣都不敢出,有股子寒意化成一雙粗糙的手,從腳底悄然而上,猛地捏實了她的脖子——冰涼的氣息環繞在頸項四周,猶如一支支伺機而動的冷箭——又像是有人偷偷伸過來的腦袋,重重地擱在她的脖頭,讓人無法轉側去看一眼,生怕望過去正對上一雙直勾勾注視自己的眼。
無盡的聯想讓陳穎川不戰而敗,起先的勇氣頃刻間煙消雲散,她不知道怎麼開啟的門,只知道等她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進入了室內,一個真正的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遠沒有陳穎川所想的那麼可怕,比起外面室內要乾燥許多,還有電燈可用。雪白的牆上只零星散落著不起眼的小苔蘚,有一隻蜈蚣從擺放在中間的桌子上快速爬行,鑽進了旁邊木製床的床腳下方,那裡有個小洞,裡面想必裝滿了各種讓陳穎川起雞皮疙瘩的爬蟲。倒是桌下一堆破碎的化學試管和燒瓶引起了她的興趣,有一個燒瓶裡還剩有幾毫升的不明液體。她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塑膠袋,將液體倒進去封好,抬頭的時候,發現牆壁上釘著一張照片,一個身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子被捆綁在椅子上,有隻男人的手正捏著女子的下巴,似乎要將她整個腦袋都捏碎。女子張著嘴拼命哀求,浮腫的臉上青紫一片,可以想象她在此之前受過多少虐待。
陳穎川不寒而慄,這個可憐的女子正是丁婭。那張椅子就是眼下她正靠著的,並且從中能嗅到從丁婭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還有她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陳穎川不由自主地坐下來,看著丁婭曾看過的地方,即便再粉刷一新,被囚禁至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