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來接過“太平符令”收好,忽地喟嘆道:“大賢良師定要動法術嗎?能夠給官軍造成重創的法術固然威力無邊,但給施法者的壓力和反噬也必定極強,你上次與盧植一戰中的傷勢一直未曾痊癒,如果強行施展這等規模的法術,只怕……”
張角苦笑道:“道友學究天人,難道還不知某因為心境已破,如今尚未走火入魔便已是萬幸,這一身的傷勢只怕再難有復原之望。既然如此,索性將這殘軀押上來賭一局,看是否能為我太平道搏出一條生路。”
禹天來搖頭不語,他很清楚張角的問題所在。張角建立“太平道”,立志要重現傳說中黃帝時期的太平世界,使得這世上再無貴賤之別、無盤剝壓迫、無凍餒疾病、無欺騙偷盜,人人得享安樂太平。然而當他為實現自己的願景而掀起這一場掃蕩腐朽世界與陳舊秩序的變革之戰後,才發現事情的發展與他所想大不相同。
人心難測,人心易變,張角雖然並非不懂得這道理,卻沒有料到人心之難測易變竟至於斯。起義方有些許成果,那些統領各方義軍的首領便各自生出心思,為了權勢、財帛、美色,勾心鬥角、蠅營狗苟之事屢見不鮮。而那些本為抗暴求生而戰的“義軍”,在嚐到暴力手段換來的甜頭後,也漸漸蛻變為只憑本能驅使而肆意殺戮生靈、毀滅一切的“暴民”。
耳聞目睹了這一切,張角心境再也難以保持純粹如一,一身修為也隨之跌退。若非如此,當日他與盧植一戰的勝負,實未可知。
沉默半晌之後,禹天來忽地問道:“大賢良師是否想過太平道的未來?”
張角緊鎖眉頭:“即使此戰能勝,只怕也難以改變大局,至於未來只是,某在一時之間實在沒有什麼頭緒。”
禹天來緩緩地道:“貧道這裡卻有一個主張,但還要看大賢良師是否下得了決心?”
多日來的交往,張角早已知道禹天來胸有乾坤錦繡,聞言登時精神大振,急忙問道:“道友要某下怎樣的決心?”
禹天來一字一頓地道:“破、而、後、立!”隨即便將這些天在心中所思的一個計劃向張角娓娓道來。
張角默然良久,先向禹天來鄭重施了一禮,然後認真地道:“道友之見,令某頓開茅塞。此戰之後,某當再與道友詳議此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雷動九霄,千軍辟易
廣宗城下,董卓駐馬於官軍陣中,遙望著前方的城牆。
他看上去外貌不過三十許人,濃眉環眼,懸鼻闊口,遍佈腮邊的虯髯根根如同鐵線,全副披掛覆蓋下的身軀雄壯剽悍,整個人宛如一頭充滿侵略性的成年雄獅。
他坐下騎乘一匹通體赤紅如血、體型極其龐大的赤兔寶馬。因為這一方世界的天地元氣極為濃郁,又許多生靈得元氣滋養而進化為靈草異獸,這匹赤兔馬無疑已經邁入異獸之列,不僅體魄之強健遠勝凡馬,更難得的是極具靈性深通人意。
在赤兔馬的馬鞍左右兩側分別懸掛了一柄長刀與一副弓箭。刀長四尺,環首厚背闊身直刃,護手鑄成獅咬刃的造型;弓長五尺,銅胎鐵背,弦粗如尾指;一袋羽箭只露出尾部的白色翎羽。
在董卓的身後,十餘名頂盔披甲的大將騎乘戰馬整整齊齊排成一列,每一個人身上都散逸出濃重的煞氣,顯然盡是百戰餘生的沙場悍將。
“牛輔!”董卓頭也不回地喚了一聲。
身後眾將之中登時有一人策馬而出,在落後董卓大約半個馬身的位置勒馬站定,拱手恭謹地道:“末將聽令!”
董卓舉手一指前方的廣宗城道:“將所有的投石機在前方組裝好,然後在半個時辰之內,要將這些日子裡造出的石彈全部砸在城牆上,務要將這面城牆徹底摧毀!”
牛輔肅然應和一聲:“喏!”
隨即便撥轉馬頭,喝令那些本來位於軍陣後方的車輛盡都趕到陣前。
每一輛車旁都圍著十來名工匠。他們在官軍士卒的監督下,迅速從車上搬下各種金屬和木材所制的部件組合在一起,片刻間便組裝好三十臺由內而外透著猙獰氣息的巨大投石機。而後將一顆顆雕琢成圓形的石彈填放如擺臂末端的網兜之內。
禹天來目力遠勝常人,在城上早已看清這些投石機的模樣和大致構造,心中再一次感嘆這世界的“不科學”。這些投石機無論是形制大小還是構造精巧,都更勝他在南宋時代見過的蒙古攻城利器“回回炮”,可想而知其破壞力也必定更加可怕。腳下的城牆的高大堅厚雖然同樣體現了這世界“不科學”的特質,卻也難當這些投石機所發石彈的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