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舒了口氣,說道:“真的難以想象,這世上還有‘一體三修’之人!而你一行皆難以靠近昊天塔至寶,只能由他輕取之,有趣啊……”他神有所思,自語道:“真若如此,那個林一必有名動衡天之日。只怕到那時候,想要奪回昊天至寶更是難上加難了!”
老者善解人意地接話道:“故而!他劫掠仙晶只是為了修煉。於其蟄伏之際,正是我動手之時,機不可失……”
“此言大善!”祖淵手拈長鬚,隨口讚了一句,又問道:“只是那林一躲著不出,又該如何找尋他的下落?“
老者臉色一苦,吶吶然說道:“這個……除了派出人手多加留意,別無他法!”
祖淵緩緩點了點頭,忽而露出笑容問道:“近三、五年以來,天威門的人忽而對你這位下界的修士生出了興致,彼此可否來往走動過……?”
老者神色謹慎,垂首說道:“晚輩一直閉門不出,與同門的道友也少有往來,不知門主所言何意……”
祖淵神色不明地呵呵一笑,說道:“如此便好……”
老者心頭一懍,急忙說道:“晚輩還有一事稟報……”不待對方首肯,他不假思索地又道:“十年前的那‘七星伴月’異象,據說由天劫而起。而林一……”
“哦?”祖淵有些意外,說道:“速與老夫道來!”
老者抬眼飛快一瞥,恭恭敬敬地回道:“林一結嬰渡劫之時,便因天生異象而驚動四方。他真若修成元神遭遇天劫,引來‘七星伴月’亦屬尋常……”
祖淵的眼光中寒意一閃,問道:“你可曾與他人提起過此事?”
“不曾!”老者屏息凝神,又一字一頓說道:“晚輩突然想起,或有找到那人的法子!”
“講!”祖淵從嘴中吐出一字,神態威嚴。
老者不敢怠慢,小心說道:“我九州一行,尚有百里川與出雲子僥倖逃生。而林一與這兩人素有交情,只須尋到其中一位,便不難獲悉他本人的下落!晚輩寧為前驅,並立下誓願,效忠師門……”
祖淵神色不動,靜默半晌,這才開口說道:“亦罷!且看你運氣如何!只不過,你與老夫所說的一切,不得往外透露半句。否則……”
老者暗鬆一口氣,心頭又起忐忑。九州的化神修士皆與那小子翻過臉,又何來的交情……
……
衡日門,傳承至今已有無數萬年之久,可謂源遠流長。而這又是一家小仙門,數百個弟子要麼清修,要麼四處遊歷,日子過得安逸且與世無爭……
千里赤日峰,不僅是衡日門的道場,還是淳于風在衡星上的暫息之所。原因很簡單,其當年得到餘恆子的青睞並收為弟子,這才離開了衡星。不過,他依然還是這家小仙門的門主。或者說,他在用衡天門的身份,庇護著這一方安靜的所在。
赤日峰半山腰的一間洞府門前,淳于風與一位老者相對而坐。兩人的當間,乃是一塊方石,上面淺淺划著幾道印痕,還隨意擺放著幾顆白黑分明、有指頭大小的玉石。其間看似尋常,卻暗有天地經緯之勢,星辰錯落自有法度。
那老者是位煉虛初期的修士,素衣道袍,相貌清癯,眉目慈和。他手拈銀白長鬚,盯著眼前的方石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指輕輕虛空一點。方石那交錯的星位上,突然多出一點黑色的光芒。與此同時,一點瑩白光芒寂然而落。緊接著,黑白玉石疾若星辰飛墜,形若經緯的印痕縱橫四去,小小的一方石頭上竟然殺機四起,恰如千軍萬馬爭鋒,又似陰陽龍虎相鬥,自有一番凌厲的威勢叫人驚心動魄……
不過少頃,老者呵呵一笑,拱手說道:“舒樂子甘拜下風!”
淳于風含笑拂動長袖,方石上點點星芒盡去,殺伐之氣頓消,便是那幾道淺痕亦不見了。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天地如棋局,不著者才是高手!對弈之樂,無關輸贏!”
自稱舒樂子的老者頷首附和道:“門主高論!而紋枰藏道,於進退間明取捨,殺伐中見真性,自有一番境界啊!”他沉吟了下,又道:“只不過,天地為枰,萬物為棋,誰不為風雲所動?誰又不在意生死輸贏呢……”
淳于風看著遠方的山色,輕聲說道:“師兄今日所言,正是師弟當年所惑!”
舒樂子說道:“師兄我洗耳恭聽……”
淳于風想了想,說道:“你知道我原名‘御風’。拜入衡天門之後,家師說我名中的‘御’字多了動念而不合道境。風,不在御,而在乎隨性自然。故而,我便改名為‘於風’……”話未說盡,他淡淡一笑而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