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一介落魄士族出身的女郎,便是想高攀,打動了二表哥,大夫人和左相那一關也難過……
再旁系郎君們,羅令妤又看不上了。她自詡美貌,心氣極高,千里迢迢來到建業想求高嫁,以挽救自己和妹妹孤苦伶仃的命運,那稍微次一些的郎君,她若非不得已,也不想選。
羅令妤最後問:“表哥們在家裡時要讀書的吧?”
靈玉眸子一跳,盯著這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輕輕的,扯動嘴角,她再次笑得意味深長:“……是啊。”
陸家二郎身上的官職是閒職,平日不用上朝。他人又自律,自然在家中讀書;陸三郎在屋裡的時候,隱約聽到什麼說“受傷”,那大約也是出不了門,會在家裡讀書;其他郎君們,應該也一樣。
只是羅令妤仰目,不解地看一眼靈玉,不知靈玉反應為何如此微妙。她心裡發突,想莫非靈玉看出她的心思了?纖巧麗影映在窗上,羅令妤微微憂鬱了。
……
次日清晨,天將將亮,睡在外間守夜的靈玉尚未起身,漆木屏風裡間的羅令妤便悄悄起了。她套上一粉白色窄袖衫裙,披上銀紅繡蘭花紋的披風,隨意挽了下發,仍有幾綹凌散發絲貼著臉。躡著腳步踩在薰香綠席上,開門穿上鞋履,羅令妤手裡握著一個拇指般大小的銀瓶,便就著昏白天色出了門。
清晨踏香採露,當是邂逅郎君的好時機。
概於對陸家院子不熟悉,羅令妤摸索了一番,才尋到去書院的路。她踩過落著花瓣的芬芳小徑,躲入花深樹蔭,一路穿行,至腳的裙裾上沾上青果草屑,長髮微微拂過花枝。風清露鮮,碧綠林子裡種著海棠、桃杏等花,羅令妤一手提花袋、一手握銀瓶,如林中妖精般。
她不時往小徑方向看,等候陸三郎的身影。這是二房去書院的必經之道……羅令妤一邊回頭一邊找花露,漫不經心中,她忽然被旁邊什麼一絆。哎呀一聲,向前跌走兩步,羅令妤心臟砰跳回頭,見樹後,竟然走出一個嬌怯的女郎。
羅令妤定睛一看,詫異問:“王姐姐……你怎麼在這兒?”
王氏表姐道:“摘、摘花。”
再走兩步,羅令妤專注看樹後,再看到一道曼妙步出的身影:“……韓表妹?你、你也來摘花的麼?”
韓氏女高傲地點下頭,向身後說:“躲著幹什麼?羅姐姐來了,姐妹們都出來吧。”
一時間,樹後叢後出來了近十位美麗女郎,花枝招展,容顏昳麗,皆是借住在陸家、或來陸家做客的表小姐們。表小姐們看到羅令妤,有的嗤一聲,有的當沒看見,有的紅了臉:“羅姐姐(妹妹),你也是來等三郎的麼?”
羅令妤:“……”
她明白昨晚侍女靈玉那個微妙的笑意了:陸三郎實在太招惹桃花,哪怕陸家二郎身世更好,但女愛美色,陸家的表小姐們,明顯更喜歡陸三郎陸昀。
初春時節,枝頭上嬌花紅墮,撒向青草地、湖心水。風吹衣袂,衣裙貼身而皺,羅令妤握緊手裡的香袋,心想:不,我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只須愛陸三郎的色。
我卻是為身世而想嫁陸三郎。
羅令妤的心卻再不能平靜了——陸三郎沒收她的花,反而比收下她花的陸二郎更勾人。
就如有的郎君很好,他很安全;有的郎君他也許不夠好,但他吸引人。
身後的變故,陸顯後知後覺。陸二郎懵半天后,瞪一眼他那個三弟:你不是跟我保證說你不會再戲弄表妹了麼?
陸昀呵一聲,沒理會二哥,就這般走了。
其後陸二郎也告退而去,留羅令妤失魂落魄般地進了屋舍,關上了門。她靠門屈膝而坐,層袖抬起,摸到臉頰上的燙意,再兩手交疊於胸,捂住自己那“砰砰砰”劇烈的心跳聲。羅令妤咬唇,目中浮起幾分煩惱色——
陸三郎,陸昀……哼!
本來已經對他死心了,已經把目標轉投到其他人身上了,他卻突然回來勾了她這麼一把。不受控制的,重新生了妄念,重新覺得放棄陸三郎好像有點早了。
羅令妤煩惱:他到底什麼意思嘛?之前那麼說她,現在又勾她。
羅令妤垂著眼瞼,默想著方才他靠近時自己的怔然。離得近,他的呼吸從她額上輕輕擦過,如雲霧般飄忽,又如火漿般灼燙。他向上微揚的唇角,他周身清冽的氣息,甚至他微俯下來的濃睫。眸子清幽,長睫一根一根,如細針一樣從羅令妤心尖走過……
羅令妤是如此大俗之人——若是嫁的夫君,家世好之餘,相貌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