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十分和善,但斯席拉看在眼裡,卻是一陣難過:要讓她癢上一夜,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的痛快。她開始後悔起來,夏普倫說過,只要這兩個中原人不公然與己方作對,己方沒必要跟他們為難。她為了一時的要強好勝,反將自己墮入這進退兩難的境地,真是自討苦吃了。
月光灑入房間,給房內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銀光,張恆睡不著,便下樓去散步。
芊芊饒有興致的擺弄著夏普倫送她的一盒機關小人,一會兒讓它們排兵佈陣,一會兒讓它們坐成一列,總算沒跟著張恆。
張恆坐在院中,回想著這幾日遇見的人和發生的事,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卷入了神農族的內鬥,冰雪茫茫的寒荒群山中,己方兩個年輕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可謂勢單力孤,便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可能被命運的大浪衝翻。
單純善良的雪茵姑娘、暴躁的巴爾和外柔內剛的阿蜜塔、深沉陰險的夏普倫等等諸人,也都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忽然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張恆回頭望去,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緩步走來,正是阿蜜塔。看她的樣子,也是因為睡不著而出來透氣的,二人相視一笑。
阿蜜塔坐到張恆身旁的石凳上,問道:“張公子深夜不睡,是有煩心事嗎?”
張恆道:“也算不上煩心事,只是覺得今日的處境,跟我們到此的目的,偏離了不少。”
阿蜜塔點頭道:“嗯,你是來救人和尋找幽寂冰窟的,現在卻被迫捲入了我們和夏普倫之間的鬥爭。實在抱歉。”
張恆道:“阿蜜塔姑娘沒必要道歉。救人要從夏普倫手中救,幽寂冰窟也在夏普倫的勢力範圍之中,在下與夏普倫,始終是存在衝突的。”
阿蜜塔道:“那我先預祝公子達成心願。”
張恆道:“在下達成心願的時候,姑娘也就達成心願了。”
阿蜜塔苦澀一笑,道:“心想事成?對我而言,恐怕有些難了。”
張恆一怔,隨即想到她是要實現男女地位的平等,無論是夏普倫一方,還是冰堡一方,都是男子主義極強,就算他們擊敗夏普倫,奪回地皇城,她自己的心願也不算實現。
阿蜜塔仰望夜空中的明月,回想著往昔的所見所聞,又是不平又是難過:在寒荒地區,男子可以擁有多個女性伴侶,甚至可以擁有女奴,而女子,只能是男子的附屬,圍著男人轉,甚至會被當成禮物一樣送來送去。
她從出生開始,就不能享受父親的擁抱和親暱,父親面對自己時,臉色總是冷冰冰的。
她問母親:“為什麼父親不喜歡我?”
母親總是嘆息著說:“不怪你父親,要怪就怪你是女兒身,不能像男人一樣戰鬥吧。”
她為了討父親的歡心,小小年紀便拿著比自己高出一倍的長槍,深入雪山,與野獸搏鬥,因為只有練成高強的本領,證明自己不比男人差,父親或許才會對自己露出笑臉。
她的雙足被小石子劃出一條條傷痕,雙手也因握槍變得粗糙不堪,身上所受的傷更是多不可數,而她躲在無人的山洞,自己為自己療傷的時候,想到日後父親會用大鬍子扎自己的臉,她甚至產生了錯覺:自己的傷好了,可以繼續搏鬥了。
當時成年男子的平均實力是能舉起二百斤的重物,能追上發狂的成年野牛,而在深山中躲了九年,才十六歲的她,出山之後,在地皇城的廣場之上做到了這些,令全族之人刮目相看。
“這女娃兒是誰?怎麼有這麼強的實力?族長的侄女,唉,我兒子能有她一半就好啦。”
她興致勃勃的往家中趕去,因為太過激動,路上不知道摔倒過幾次,但她全不在乎,這些傷痛跟她九年間受的苦難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
直到進了家門,她見到父親,父親一臉平靜的望著她,淡淡道:“回來啦?”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小男孩,那是她走後五年時,父親的另一個女人生的。
她望著父親冷漠的神色,終於明白了,自己承受了九年的苦難,憑著堅定的信念取得的驕傲的成就,在父親眼中,還不如一個男孩寶貴。怪只怪她生為女子。
張恆見她雙目盈滿淚水,正自奇怪,忽然阿蜜塔發出一聲幽幽的詢問:“張公子,難道女人就註定不及男人,註定要被男人驅使麼?”
張恆搖頭道:“不是的。男人和女人應該是平等的。雖然責任不同,但同樣重要,倘若沒了女人,人族也就滅絕了。”
阿蜜塔頹然道:“張公子所見十分高明,可惜我寒荒之人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