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瑪麗不寒而慄。
一陣近乎於後背受到威脅的涼意自尾椎直竄頭頂,瑪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即便是布萊克伍德,在直面死亡時,也不曾表現的如此……無動於衷。
教授眼中的“多餘人”消失了,他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艾琳小姐知道我是一名劇院常客,”教授說,“所謂的‘幽靈’傳說我也有所耳聞。波里尼經理理應為他解釋不清的賬目受罰,但艾琳小姐,請你放心,我尊重每一位藝術家,更遑論你丈夫這種程度的絕世天才。他的作品理應流芳百世,絕非一家劇院的經營專案能夠衡量。關於經理的問題,波里尼先生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而我向你保證,艾琳小姐,之後的代替者絕對不會再次叨擾你和你丈夫的生活。”
說完,莫里亞蒂教授轉頭看向滿臉淚痕的索蕾莉小姐。
看到瑟瑟發抖、目瞪口呆的無辜者,他流『露』出幾分不忍的神『色』,而後抽出了自己的帕子。
“請你起來,索蕾莉小姐,”教授扶起了坐在地上的芭蕾舞演員,“我亦向你承諾,你的親人會接受最先進的治療,也不會再有人威脅你了。”
索蕾莉不可置信地看向莫里亞蒂教授。她並不認識他——或許在與達官貴人交流之時路過教授的包間,或許在社交生活中與他有一面之緣。但一名數學教授完全不在年輕芭蕾舞演員的交際圈當中,索蕾莉只覺得這位老紳士很眼熟,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劇院的投資者,能夠掌握波里尼經理的去向。
更沒想到的是他一句話道出了艾琳和那位“幽靈”……竟然是夫妻關係?
就在索蕾莉意識到這點時,教授平靜開口:“今夜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不曾存在過,可以嗎?”
索蕾莉一個激靈。
她太懂這意味著什麼了,芭蕾舞演員緊張地轉頭看向艾琳,見向來進退有度的艾琳·艾德勒也一臉的不自在,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覆後,莫里亞蒂教授笑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錶:“還有時間,我還可以欣賞到卡洛塔女士的下半場表演。你明日的演出會照常舉行吧,艾琳小姐。”
艾琳:“……那是自然。”
莫里亞蒂:“我就不打擾諸位感受破案的喜悅了。”
他再次禮貌示意,離開了化妝室。
可是瑪麗哪兒還有心情“感受喜悅”呢?
回去的路上,她和艾琳都顯得心事重重。艾琳曾經央求過莫里亞蒂教授的幫助,即使沒說過她的愛人就是劇院幽靈,卻也不會牽扯到莫里亞蒂的計劃和利益當中,但瑪麗可不一樣了。
艾琳瞧著瑪麗滿臉擔憂,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能害怕,瑪麗。”
瑪麗深深吸了口氣。
“我不是害怕,”她說,“教授在給我下馬威,我也的確不能害怕。”
準確地來說,是給歇洛克·福爾摩斯下馬威。
瑪麗·班納特對他來說有威脅嗎?有。她親自參與了光照會案件,雖然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但是也效果拔群地揭『露』了布萊克伍德的真實面目。這足以證明,即使瑪麗沒什麼經驗、也沒太多自保能力,卻也可以為莫里亞蒂的計劃製造麻煩了。
但她並沒有全程參與同他的抗衡,和莫里亞蒂對峙的一直是福爾摩斯——或者說,福爾摩斯背後的英國『政府』。
瑪麗對他來說,無異於福爾摩斯的幫手罷了。她不來,換做華生、摩斯坦小姐,或者是艾琳本人都是一樣的。在她面前『露』面,只有一個目的:告訴瑪麗,也是他的所有敵人,他們所做的事情,教授都知道。
就憑這一點,瑪麗也不能輸了氣勢。
“只是,”瑪麗放輕了聲音,“教授他……確實是個人物。”
瑪麗不怕死,也不怕危險,她敢同布萊克伍德對峙,因為布萊克伍德暴『露』了真面目後直接要害她『性』命,這沒什麼可怕的。但莫里亞蒂教授不一樣,他自始至終沒有偽裝,瑪麗在見到他之前就知道他是敵人。
可這位敵人,既不張牙舞爪,也不咄咄『逼』人,明晃晃的危險就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何時會降臨到自己頭上。這種如影隨形的威脅,比布萊克伍德更具壓迫感。
“我得給歇洛克拍一封電報。”瑪麗說。
“我明白,”艾琳頷首,“但你也不能過分緊張這件事情。”
“……”
是這個道理。
越是緊張,越容易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