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王大吃一驚,但當時未敢進宮,他曉得皇帝收到訊息只會比自己早不會比自己晚;他曉得皇兄的姓情,出了這等大事,皇帝需靜心沉思、最恨有人在他身旁聒噪打擾。
是以浮玉王在兩天之後才入宮覲見皇兄,問他的打算。
然後浮玉王就站了一個時辰。
面前三丈處,馭人皇帝端坐書案後,閉目沉吟久久不語。不久前才用九千姓命換來的年輕容貌已經消失,與人皇帝是個行將朽木、周身散著一股腐爛味道的老人。
終於,皇帝睜開了眼睛,卻不去提及雪原擂:“夏離山的來歷,下面還沒查清楚麼?”
浮玉王搖了搖頭。
皇帝未發怒,又問起了另一件事:“半年前那場天劫呢?查出結果了麼?”
差不多半年前,秋疆內突然掀起一道飛仙劫雲,於一處荒僻山谷綻放威力。要知道馭人掌控天下甚是嚴密,麾下各族誰家修士到了什麼境界、哪個修士大限將至均有詳細記載,可這道劫數來得卻莫名其妙,附近根本不該有渡劫人的。
待馭人高手趕到地方檢視時劫數已過,山林莽莽不見絲毫痕跡。事情蹊蹺,馭人皇帝命人追查,手下人將界內到大限的修家篩選了幾遍卻一所獲,就是憑空冒出一個精修高手渡劫。這樁懸案至今未破。
這是和雪原擂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強要說聯絡也僅在於時間:半年前莫名高手秋疆渡劫,半年後兇狠糖人雪原出世,兩件怪事如此相近發生,是巧合麼?
見浮玉王又次搖頭,馭人皇帝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這是他的習慣、暴怒徵兆,浮玉王提緊了心神,正要硬著頭皮去迎皇兄雷霆震怒,突然門外有侍臣到來,躺在門口唱道:“啟稟吾皇,剛剛觀天監傳來訊息,探得飛仙劫雲一道。”
精修之人記憶非凡,皇帝心中裝著‘誰該應劫’的賬目,聞言皺起眉頭,最近沒有要渡劫之人,當下顧不得發怒,問道:“可知渡劫之人是誰?劫雲落去何處?”
“何人渡劫不得而知,劫雲落在落在離火城外,糖人的白鴉城。”
“查,看白鴉城何人渡劫。”傳令之後,皇帝出奇地收斂了怒氣,對浮玉王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想一想。”
夏境霖鈴城。
蘇景命參蓮子帶領一隊夏兒郎護送方芳貓回離火城。縱然語言相隔,家裡擺著個外人也總覺得不方便,對糖人上師方芳貓不敢絲毫怠慢,恭敬施禮、告辭。可對小相柳她就親熱得多了,笑眯眯:“過兩天再來找你玩到時候你教我下糖人的棋。”
她來時見上師和那位漂亮小廝對坐棋桌,分不清是人俊秀還是棋雅緻,覺得說不出得好看,打算要學這門雅技。想想將來和小相柳擺棋對坐,那滋味一定美得很。
九頭蛇吃棋沒問題,下棋可不會,看了看棋盤看了看小姐,沒應聲。
方家小姐離去後蘇景不急著向同伴解釋夭夭渡劫的情形,先招呼大家落座,再問蜂僑:“來時經過,還請細說。”
“是。”蜂僑的嗓音天生一絲沙啞,老天爺送給她的風情。
中土世界三萬年不遇靈元大潮到來,短短几十年裡催生修家門宗數。晉修家忽得大力在身,心境不穩難免驕狂,不將舊宗放在眼中,四處問劍挑戰著實攪擾別人清靜。但另有三宗修家,行走於世專門就去尋這些起門宗的晦氣。蜂僑所扮黃面中年女冠是為三宗中的一路,自稱掘谷的莫名人物是另外一路。
大約半年前,蜂僑隻身去往宗裡好大名氣的修羅澗,巧遇掘谷三人也來此挑戰。但修羅澗一片寂靜人應戰,正疑惑中忽然自澗內傳來一聲慘叫,蜂僑與掘谷弟子入內檢視:
山壑深處,修羅澗弟子皆盡喪命且死狀恐怖,個個屍身兩段,都是小腹爆裂、腿還盤坐在地面上半身卻被崩飛遠處,血漿仍在緩緩流淌,紫得發黑的顏色觸目驚心。
蜂僑、掘谷弟子都是見識廣博之人,看亡者死狀很就有了判斷:盤坐行元、勾連天地,將大乾坤中的靈氣收入自己身體但他們的靈元不受主人控制、于丹田中爆裂開來,將修家的身體炸成了兩段。
最後一聲慘叫就來自修羅澗修的掌門人,他的修為最高,堅持的時間最長,可到底還是沒能阻擋異樣靈元的崩裂。
當時蜂僑目光詫異,走火入魔見得多了,靈元不受煉化反噬修家的情形也不是沒有過,可一個門宗數百弟子死得如此‘整齊’聞所未聞,細細檢視山壑、再找不出倖存者,正待仔細思索事情緣由,修羅澗內忽又有異象顯現,七彩光芒自地面下暴射而出,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