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不動,稍作思索漠然開口:“早知我是仇敵,為何不早殺掉我。”
快一個甲子,兩人煉劍數不清多少次,每次煉劍都是六耳狙殺蘇景的機會,常理以論蘇景根本就不該活到現在。
“你是聰明人,這樣簡單的道理怎麼會想不通?”六耳笑了起來,雙手攥拳雙拳撐天、大大地抻了個懶腰,混不在意蘇景是不是明知故問。開開心心地給出了答案:“三個緣由。一是我有死穴:我得睡覺。。。。。。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但殺你之後呢?”
離山劍宗勢力龐大,蘇景結交五湖四海,他若死,就算‘現場’偽造得再如何出色,六耳也會成為天下追殺目標,修行正道、各方妖精甚至凡間朝廷都會全力以赴追緝六耳。當時逃掉不難,可今日之前六耳總得睡覺,沒辦法控制的沉迷昏睡,睡著了便再不設防。他這副怪模樣又實在惹人矚目。。。。。。當然這不是說他就一定會被抓住。天下何其大,未必找不到隱秘地方藏身,但危險終歸不小,六耳不冒險。
“第二個緣由。你貪心啊!”六耳笑容更盛。獠牙凸出。歡愉且猙獰:“我被疤面後生送來離山的時候,本道我死定了。。。是,當時離山脆弱不堪。可我又何嘗不是隨時會睡倒?我發難,殺再多人到最後也還是會昏睡、被殺。以為必死無疑、不料天可憐見,居然遇到了一個正煉化我族前輩意如果兒的小賊,這可再好不過:磕頭下跪、拜你做前輩,只要你貪心,我便能活!”
拜奉前輩,也需得有個‘藉口’的。
若六耳拜奉的是塵霄生,師兄當時詫異難免,事後仔細思索、找不到對方為何會認自己做前輩的理由,自也就明白六耳此舉只為保命,這兇物又豈能活到今天?早都被師兄斬了!
可蘇景不一樣,煉化‘前輩’青果,身帶‘前輩’氣意,得後輩六耳拜奉順理成章,而更要緊的正是六耳所說的‘貪心’二字,凡俗修家忽然得了一頭歸仙做手下、做晚輩,誰能不動心?只要動心了、貪心了,那個‘藉口’也就隨之擴大,得坐實、變成了真正的‘定心丸’。
蘇景嘆了口氣,確是貪心來著。
這些年裡六耳指點蘇景劍術,也不曾虛偽應付,真如名師對高徒一般認真教授,打消蘇景戒心,讓貪心變得更貪心。
“你貪心,我就活得安穩,我沉睡時有你護著我,我又哪捨得斬殺了你。”六耳勾了勾手指,將茅廬中的一壺清茶引到手中,玄勁行轉,青瓷茶壺化作齏粉塵煙散落,內中茶水仍維持著壺中的形狀,被他託在手心。
六耳張開嘴巴,吃蘋果似的,一口口啃著茶水、吞嚥,由此說話聲變得有些含混:“第三個緣由,是你的身份:凡世中的佑世真君、幽冥裡的阿骨王宮、第一劍宗的一代弟子代掌門,好傢伙。。。。。。”
說到這裡,蘇景打斷、補充:“沒說全,還有個名頭,斬殺你族中那位郎齊前輩後,得‘東天劍尊’之譽。”
六耳聞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連連點頭笑贊有趣。
蘇景皺了下眉頭,對方根本不生氣,自己尋不得絲毫機會。
笑聲之中,一壺茶‘吃’光,六耳不理蘇景的岔題,徑自向下說道:“你的身份,可助我成就大事。我未想到的,新圓換舊圓,原來的世界毀滅不再了;更未料到的,新圓之中,還有舊族存在,真不曉得他們是如何逃過滅世之災,居然繁衍到了新世中來。”
“你怎會知曉?”蘇景全不掩飾自己的驚詫。離山深處封印未破,將六耳與人間徹底隔絕開來,地下兇族的氣息也不曾絲毫洩露,蘇景更不曾對自己的‘晚輩’透露過此事,對方不應知曉封印舊族的事情。
六耳殺獼一哂:“莫忘記,我是仙家!人間裡有六耳潛藏,我聞得到。”
他言中所指並非封印,而是人世間的六耳。
蘇景點點頭:“郎齊死前也如你這般,招攬今圓修家做部下,以求解救同族重霸世界。”
不成想話說完,剛剛收斂的笑聲猛又響亮起來,六耳搖頭大笑:“錯了錯了,你弄錯了!郎齊不只是仙,他還是我族中豪傑、英明大帝。他要庇護子民,他想後輩重見天日,再也正常不過。但我不是帝王君主,我只求:恢復記憶恢復修元、再飛仙去。”
蘇景略顯納悶:“重新飛仙去?那你又何必回來。”
六耳的神情比著蘇景更納悶:“我也奇怪此事。。。記憶亂了,想不起更想不通自己為何要回來。好好的神仙不做全跑回這凡間世界來作甚。”邊說邊敲著額角搖頭的,隨即又新啟話題:“你們東土凡間有句話,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