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
前任判官和袍子上剩下的七朵花都姓顧,一個喚作明月,另外七個則以七星為名;
新任判官的袍子上沒了紅花隱繡,但他眼中藏了一枚月亮和七枚天星!
蘇景聽出些端倪,卻不敢妄加揣測,好在駝背老叟不賣關子:“死在一品袍刺殺中的判官,雖死無怨、一縷元魂不散,會駐留於紅袍,輔佐下一任判官!當年老夫袍上十朵暗花,就是在我之前的十位判官、老大人!”
“元魂留駐紅袍,但也不定就非得在袍子上帶著,也能附著於現任判官之軀,如今尤朗崢的雙眼星月,則是他之前的八位一品大判!”
“紅花、星月,形狀不同,會有差異是因判官的修持不同。我修屍上紅花秘法,那十位老大人的元魂平時都以花為形;尤朗崢煉得是星月法度,我們這幾個死了的鬼就變作了他眼中的殘月與天星;要說威風,還是我的上一任胡大人最是了得,他修持的秘法喚作‘龍虎齊天’,那老兒,袍子正面三虎嘯月、背面二虎下山,身上則密密麻麻紋布七龍爭海嘿,不管他穿不穿衣服,都威風啊。”
駝背老叟說得起興,眉飛色舞。
蘇景問道:“高大判接任時,袍納十朵花。您老卸任時,只剩七朵花?”
駝背老叟點點頭,又重複:“隨後尤朗崢接任,七朵袍上花,變作七枚眼中星。”
紅花變天星之事蘇景無意追究,追問:“少了的三朵花哪去了?”
駝背老者聲音清淡了許多:“落葉歸根。附著於紅袍的元魂遲早會消弭,化歸元力滋養袍子,讓它的顏色更紅一份。”
一品大判,高高在上,但從他穿上紅袍那天起。就時刻面臨兇狠刺殺。隨時會死;死後魂歸紅袍,變成新任判官的老師、前輩,一品判最大的依仗,就是這些寄魂於袍的‘龍虎、紅花、星月’;到最後。元魂變作泥。成了滋養紅袍的養料。
過程蘇景能懂。但其中的道理他想不通:“大紅袍上有玄妙法度,能夠幻化刺客大紅袍為何要殺一品判?”
“是磨礪、是試煉,更是警醒:或許下一刻你就死了。貪有什麼用;或許下一刻你就死了,懶更可笑;或許下一刻你就死了,何必貪何必懶,抖擻精神抓緊時間,趕快做好公事吧。”
蘇景面色古怪:“這個道理說不通吧,或許下一刻你就死了,哪還忙個什麼,放浪形骸痛快玩樂才是。”
駝背老者笑了:“你說的,是陽間人的想法;我說的,是有資格做這一品判之人的念頭。便是這重差別,讓有些前輩大判覺得陽世腌臢,我卻覺得陽世人的想法,其實也沒什麼不對。”
他又端起了楊梅露,仔仔細細的喝光,放下碗時,老頭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蘇景,你可知,你做不成真正的一品大判,差在何處?”
自問自答,不用蘇景應聲,老人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沒有雜念,為了一個目的,全心全意的向前衝。一品判,眼中只有兩界安穩、輪迴順暢。為此,不惜舍了天、舍了地、舍了君、舍了親、舍了師,舍了自己。就如你之前所說,不值一提只要輪迴有序,其他不值一提,這是一品判該做之事。”
蘇景站起來,對著老人深深一揖。只因高宸成、顧明月這句話,他就明白自己永遠做不成真正的一品大判,但無妨,有人做得,蘇景敬佩。
說過了自己的身份、來歷,老頭子忽然道:“蘇景,你且收了紅袍。”
蘇景暫時不多問,心思一轉紅袍收入體內,一品殿登時變回原來的六品司,重重樓閣威風大殿盡數消失,兩人所在的後園也變一個普普通通的院子。
駝背老漢點點頭,很快他身上紅光泛起,破舊蓑衣化作威嚴紅袍!而剛剛變回原形的六品司,又因新的一品官入主,規模再起重新變回一品殿。
將元魂也算上的話,一品判有十個,可大紅袍就只有兩件,蘇景看著駝背老漢身上的官袍:“尤大人把他的袍子給了您?”yin陽司會因紅袍品級改變規模,這就是最好的鑑真法術。
可駝背老漢卻搖搖頭:“一品袍仍穿在尤朗崢身上,我這件只是蓑衣曾向真正紅袍借法的蓑衣。”
‘借法’兩字,老漢咬下了重音。
紅袍借法,一品大判代代傳承的法度,大判官可將衣袍上的法力,暫時‘借出’一部分,但不是隨便誰都能領受這法力,非得是‘龍虎、紅花、星月’這等曾擔任過大判的元魂才行。
如此一來,若現任大判有要緊事情離開,總衙中仍能有一位大判坐鎮,可保yin陽司公事運轉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