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之手扣風月劍氣,默默思索著,沉吟不答。
火藏道:“傳說楊盟主的風月劍氣乃是當今劍術極致,我們鬼忍四人早就想見識一下了。”
他嘆了口氣:“可惜的是,楊盟主只能出一劍。這一劍縱然能殺得了我們其中一個,但另外三人卻仍可要了楊盟主的性命。是也不是?”
楊逸之沉吟著,緩緩點頭。
這實在是他武功中最大的缺點。若是敵人的武功並不高,他雖不用風月劍氣,也可傷敵,但這四個人,卻無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他能殺得了其一,卻不能殺其三。那時,他只能任人宰割。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相思。
相思也望了一眼他。
只是一眼,沒有驚恐,沒有惶亂。
那是想念他,不管處境多麼艱難,敵人多麼危險,只要有他在,她都毫無擔心地信任他。
那是荒城之中,軍營之內,十萬殺陣,連綿鬼域的經歷,所歷練出的相知,相守。
只有他,只有她。
楊逸之忽然有了信心。
只要她相信他,他就能帶她離開。
不管處境多麼艱難,敵人多麼危險,只要有他在,她都不用擔心!
他淡淡笑了笑。手中的光芒驟然亮了起來。
光華,彷彿不受雨夜的約束,膨大成一團奪目的月華,倏然自楊逸之炸開。火藏忍不住一聲驚叫。
寒月般的光芒,侵體而至。他的忍術化成的護身火氣,竟不能抵擋分毫!這令他驚恐萬分,忍不住倏然後退!
地藏、水藏、風藏顯然與他有著同樣的感受,也都一齊後退!
楊逸之淡淡道:“你說得不錯,我只能殺一人。”
“但此招一出,必有一人死!”
地藏、水藏、火藏、風藏對望了一眼,沒有人敢反駁這句話。這個如月般溫煦的男子,令他們從骨子感到一種恐懼。沒有人懷疑,只要微微一動,寒月便會立即侵入他們的身體,奪走他們的生命。
這種感覺如此真實,如此冰冷,在這一剎那,四位高手都像是凍住了一般,絕不敢動一絲一毫。
楊逸之靜靜地凝立著,眼中的神光是如此決絕。
他從不願傷害任何人,但當他決定守護之後,從不吝惜付出任何代價!
慢慢地,他手中光華收斂,輕輕攜著相思的手,步入了道旁殘損的驛站。
他們消失了良久之後,火藏才感到心中的冰涼緩解了,他啊地一聲,忍不住驚唿了出來。
風藏凝視著楊逸之兩人消失了的方向,眼神中寫滿了怨毒。
方才兩人離去的身影是那麼從容,彷彿不過是春風中攜手踏青而已。他們這四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鬼忍,竟完全沒被對方放在眼裡。
反倒是他們,殺人無數的鬼忍,竟被這麼一個溫煦的男人嚇倒了!這簡直是羞辱!
風藏眼中閃動著爐火,幾乎忍不住要衝了進去。
火藏悠悠道:“我們為什麼要衝過去送死呢!反正主公吩咐我們的,不過是困住他們而已。我們只要守在這裡,他們就哪裡也去不了了,又何必擔心呢?”
他說得不錯。經過戰火之後,碧蹄館驛站的確已經滿目瘡痍。楊逸之跟相思踏入的那座房子,稍微完整一些,卻也只不過是能遮蔽風雨而已。兩人無論躲在房中何處,鬼忍四人都會看得清清楚楚。逃走的可能性是零。
但風藏就是壓抑不住心的怒火,一見到兩人語笑嫣然的淡雅姿態,她就忍不住想衝進去,將他們千刀萬刮。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恨他們。她只不過才見到他們一面而已,卻像是已經恨了千年萬年。
炮火幾乎已將驛站完全摧毀,從屋子裡望出去,一片黑沉沉的天連著雨從破碎的屋頂透下,搖搖欲墜的屋樑掩在凋殘的磚牆上,風唿嘯著穿過這座房子,罅隙中全是雨的溼冷。
這座房子,並不能遮蔽什麼,連目光都不能。
火藏任由他們進入其中,雖是畏懼楊逸之的風月劍氣,但何嘗不是認為這座房子並湧讓他們的境地有任何好轉。
站在房中,地藏的殺氣,火藏的熾烈,風藏的迅疾,水藏的鬼魅,仍然迫人而來,壓迫著他們的唿吸。楊逸之從牆角拾起幾張破布,勉強將屋頂裂隙遮掩了一些,雨漏得就不那麼緊了。楊逸之脫下長袍,鋪在地上,招唿相思坐下。
相思抱膝坐在屋角,臉上滿是愁容,她的心事似乎很重,並沒有楊逸之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