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村子裡住了下來,張寡婦說,不差你那一副碗筷。
她的女兒叫張金潔,臉上一天到晚掛著淚珠,好似做什麼都受委屈似的。
他叫她小淚人。
張寡婦被害的那晚,兩個小孩正在別房裡唸書寫字,一聲慘叫之後小淚人嚇得渾身一縮,蘇沐則衝了出去。
他看到張寡婦潔白的身體躺在鮮紅的血泊裡,情緒立刻陷入瘋狂,滿臉青筋暴漲,憤怒的無法遏制,死死抱住那個兇手,張嘴就咬斷了他的脖子。
張寡婦生前蘇沐從未對他跪過,那晚他跪了一夜。
小淚人被她大爺收養,蘇沐背起行囊繼續流浪。走的時候小淚人好似再次失去親人,沒命的哭。怎麼也不肯放手讓他離開。她要和他一起走。他說他養不活她,等他能養她了就來找她。
他離開村莊,在一個小鎮上因盜取寺廟裡供奉神靈的水果而被吊在廟前的樹上,山野小廟,貪慾愈重,早沒了佛家慈悲,對於民間供奉看的比什麼都重,不將他送官。非要私自行刑,抽打了半個時辰還不解恨。
和尚見那小孩始終不求饒,這一通打得毫無成就感,反而累的氣喘吁吁,不禁大怒,從銅鼎中拔出一根粗香,叫罵著要在他身上燙出十個八個窟窿。
笛聲悠揚的響起,從廟旁小路上走來一箇中年男子。
和尚見有人經過,連忙收斂兇態,對那人行了佛禮。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看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蘇沐道:“我放你下來。你願意殺死這個和尚嗎?”
蘇沐道:“願意。”
看著他平靜的眼神,中年男子滿意的笑了。
自古民間就有傳頌,僧道一流皆有仙佛保佑,不可褻瀆,不單民間,就連朝廷以及江湖人士對於僧道也是大加避諱,他們犯法並不與庶民同罪。
中年男子來自一個叫做玩火的組織,手下很多人對此持預設態度,為此他損失過幾筆買賣,他一直想培養一個對此沒有顧忌的人。
於是他帶走了蘇沐。
兩年後蘇沐加入玩火,成為一名殺手。
幾年後他洗手不幹。這個過程在他看來很純粹,為了殺人而殺人的殺手是不純粹的,他殺人是為了信念,這個誤區就好比為了結果而做,和為了做而做,常人總認為後者純粹,其實不然。
玩火老大得知他的執念之後,讓他歇了半年之久,發給他的酬金越來越少,他不止一次的告訴他,玩火捨不得他離開。
但他終究是要離開,因為他有能力養活小淚人了。
其後生活變得有些漫無目的,直到他心愛的姑娘死去。
……
就是這些俗世過往,令他沉浸其中回想了一夜。
若一生只愛一個人,一生只追求一件事,該是一個多麼純粹的人生。
他看到了朝陽從海的盡頭升起,金芒四射,照耀得天地間一片生機勃勃。
他微闔雙目,張開雙臂,緩緩的,深深的呼吸,笑容在臉上綻放。
《入道初解》上靈竅開通時體內的變化與他此時感受到的別無二致,全身每個毛孔都會呼吸似的無比舒坦,他入道了。
晚上他和納蘭在海邊慶祝,納蘭想起少爺這些天的遭遇,沒有一天是高興的,所有人都仇視他,還有個蠻橫無知的師姐時不時來欺負,前天又被那個舞央宮的傢伙打得重傷,雖然他嘴上說沒什麼,但他一向驕傲,這種羞辱一定不好受。她高興的哭了,比她自己進了內門還高興。
蘇沐走前將身上銀子都給了小球兒。內門不需要銀子。
終於站在那條斷崖上,前方深淵上有座沒入雲霧中的吊橋,看不清路有多長,前途有多明亮。
但他知道,橋的另一端就是內門。
來送他的是灰衣道人,踏上吊橋前對他深深鞠了一躬,這是他在外門最尊敬的教授。
這道數百丈的吊橋他走了半個時辰,他真的沒想到這麼長,走到後來胸臆中盪漾的激情都給蕩沒了。
但他還是激動的,比初來天人閣還要激動,只有過了這道橋才是真正的天人閣,只有過了這道橋他才是真正的天人閣弟子。
走出霧靄,邁上蔥綠的草地,看著前面連綿不絕的蔥綠山峰,才知道這座島原來這麼廣袤。山很雄奇,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山,樹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樹,草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草,花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花,鳥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鳥,想不到一崖之隔的內門竟是別開生面,完全是個新奇的世界。
他所站之處本就很